晨钟响起不久后,偌大的修炼天坛聚集满弟子,吸日光精华修炼。
司嫣兮一张张理着灵符往袋里塞,眼下浓浓的黑眼圈,好几日未能好好休息。
“小师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进诡谲门也是有好处的。”
兰衣烟安慰司嫣兮,“小师肯定挨得过去,说不定在里面修炼得道,比我们外面练百年千年还厉害呢?三五年,眨眼间就过去,很快的。”
那时候小说女主都和小说男主携手准备打boss了。
这时候boss从诡谲门出来,直接给这对新婚夫妇送命吗。
不行。
早炼结束的钟声响起,司嫣兮立刻跑没了影。
司嫣兮匆匆告别兰衣烟去往天清殿。
司枝涟作为二门主,独享巨大宫殿,找到他不是一件容易事,只因从他回来后,他就一直在躲她。但她能想到的,能将占琴落救出来的人,只有司枝涟了。
司嫣兮布下天罗地网,侦查追踪类的灵符一张张往树上贴,目的倒也不是靠这些下品符咒能找到他。
“你是我教出来的。”
冰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贴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真知道如何让我看不下去,出来收拾你。”
一道悬浮灵符从树上落下,有生命似的飘到司嫣兮衣服上。
下一秒,她立刻被倒挂在树上,一口气倒呛,咳嗽不停。
司枝涟抱臂在不远处盯着她,年轻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司嫣兮倒挂着晃了晃,语气可怜兮兮的,“师父。”
司枝涟上下扫一眼狼狈不堪的小徒弟,司嫣兮正要演技大爆发,灵符被贴在她额头上,司枝涟冷冷一声,“占琴落明天就回来。”
司嫣兮的爆发戛然而止。
她连人带一家当的灵符被丢了出去。
第二天,司嫣兮又来了,带了一袋名贵的茶叶,司枝涟很是受用,便放人入了茶室。
司嫣兮小心翼翼地问:“占琴落现在怎么样?”
司枝涟撑着下巴回想。
短短一个多月,占琴落都快打穿所有副本了,还是在加持镇鬼珠和抑灵针的情况下。
要知道,他当年也花了快三个月才出去。
占琴落这个徒弟养起来,确实给他长脸,成就感十足。
想起十二门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司枝涟的唇角不禁上扬,虽然他平日里都懒得和傻逼计较,但看傻逼跳脚,实在快乐极了。
正自得其乐呢,听见司嫣兮语气委屈地说道:“是不是因为善良好说话,他被人欺负了?“
司枝涟:“……”
见司枝涟不笑了,司嫣兮眼眶泛红,必然是她猜对了。
司枝涟微微坐直身体,“啊,是啊。占琴落被人欺负得好惨,身上全是伤,皮开肉绽的,被打碎了腿骨,好几天都走不了路,恢复了许久才勉强正常行走。”
司嫣兮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我就知道!天杀的一群人,他们是不是还看他好看,成天想着要对他下手!“
司枝涟拍桌愤慨:“何止啊,清秀干净的人丢进去不就是块香腻肥肉么?被一群饿狼虎视眈眈 ,他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司嫣兮急了:“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谁敢对占琴落怎么样啊?多看不该看的一眼,手脚筋都该被挑下来吧。
司枝涟笑得胃疼,面上生硬憋着,司嫣兮以为大事不妙,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司枝涟见玩大了,清了清嗓子,宽慰她占琴落还是个机灵的,就算打不过别人也是能保护好自己的。
司枝涟笑她:“还哭上了。”
看着师门情深,司枝涟十分感动。
他露出怜惜的笑容:“乖,去外头哭。”
司枝涟指的外头是院落,里面新移植来一排鲜艳欲滴的嫩花,花蕊朵朵绽放,迎春招笑。
司嫣兮扯了扯嘴角,让她来这里哭,正好给他浇花哈。
赶走了张口闭口占琴落的司嫣兮,司枝涟舒舒服服地给自己泡了壶茶,茶香四溢,一室清香,他随手找了本书打开 ,看了两眼,又颇有闲情逸致地打量院落里站着的身影。
司嫣兮弯下腰,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想起小姑娘方才在他面前抽抽嗒嗒地掉眼泪,司枝涟蓦然就心软了。
人生头一回思索起来,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占琴落平常柔弱没脾气的,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
司嫣兮看着机灵,说到底还是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小白花眼里当然所有人都是小白花。
说到底,还是他平常把他们呵护得太好……了?
弯下的身影忽然变了,直起身来,如一道极速迅猛的闪电。
“唰”得一下抱起他名贵的符雁花。
又“唰”得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司枝涟:……
他捏碎手中的杯盏,孽徒!!
为了庆祝占琴落的回归,大家都忙了起来。
灵咒课也不去上了,早炼午炼晚炼通通直接领罚了,兰亿年刚领的下山的任务也不去了,所有人晚上随便吃了两口,就去给占琴落找花。
占琴落喜欢花,在山上的时候精细养了许多花草。
他们想把殿内装饰一下,能让他重归正常生活开心一些。
兵分三路。
司嫣兮摸黑从司枝涟的殿外搬运名贵花盆。
兰亿年去密林里挖点野生天然植物。
最了不起的是兰衣烟,短短一炷香时间,搬回大小盆不一的花,颜色艳的妖艳争芳,素的高雅洁净,还都是从来没见过的样式,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与“以你们做任务挣来的灵石一辈子都养不起我”的气息。
肉眼可见的比司枝涟宫殿外的还贵。
司嫣兮和兰衣烟对视两秒,她踌躇着正要开口,兰衣烟幽幽一句:“小师姐,你不会想知道哪里来的。”
司嫣兮噤声。
决定此生都不要打听赃物的来源。
次日,回过神来,明亮的主殿里,堆满了来源不明的花盆。
单看各个都美,混杂一起乱七八糟。
几个人看不下去,一大早起来又吭哧吭哧地忙活,摆布整齐。
司嫣兮见兰亿年搬着盆小蓝花,从东侧搬到西侧,又从西侧搬到东侧,偷懒偷得光明正大,毫无心理负担,司嫣兮正要调侃几句,却见兰亿年耳根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抱紧怀里的花盆,“我都没察觉……主要是……这花太香了。”
兰亿年难得害羞的样子,将花盆给来,司嫣兮弯腰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
“啊!!那盆是灵仙花!有毒的快放下!”
兰衣烟放下手中的抹布,尖叫跑来接花,“我没闻见气味,还以为没把它带回来!“
灵仙花散发香气,气味闻久了易让人上瘾。
每一株灵仙花的香气不同,也只有特定的人会被某一株吸引。
听完兰衣烟的解释,司嫣兮双手抢花:“赶紧送走。”
兰亿年面露不舍,手紧紧环住花盆,据理力争。
“小师弟嗅觉比常人弱,他肯定闻不到这气味,放这里没事的。”
“放这里你来闻更危险!兰亿年你松手!”
“小师弟过去一个月闻惯了血腥味,要想念肯定也想念血腥味,肯定不会对这香气上瘾的!”
“你刚才还说他闻不到,为了留下花,你都语序颠倒神志不清——兰衣烟你压住他,我去把花还回去!”
一顿鸡飞狗跳的缠乱打斗,司嫣兮和兰衣烟合力压制兰亿年,抱着手中小盆花拔腿往外跑。
兰衣烟出息了。
这玩意儿从大祭司花园里偷来的。
司嫣兮心惊胆战地抱着花,只觉得千金重,砸坏了她可赔不起。
小蓝花可可爱爱地藏在盆里,小小的一朵,杀伤力竟然那么大。
司嫣兮捧在鼻尖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看来确实只有兰亿年是这花的吸引对象,精准下毒哈。
司嫣兮抱着花往外走,途径十二门时慢下脚步,干脆又绕到诡谲门附近,也不知道占琴落今天是不是从这里出来。
司枝涟只说他会回来,说法还挺奇怪的。
司嫣兮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要出来的迹象,春雷闷闷作响,她想着还是先把花还了。
她往回走,路过修炼殿,此处人迹罕至,殿内有非常珍贵的活水灵泉,往往是负重伤的人才会到来,司嫣兮好奇地沿着殿外多走了一圈,听见男修们流里流气的声音:
“新来的男修?长得这么标志,你是女修吧?“
“你是哪个门的?我是六门,这回出任务拔头筹的,你要不要跟我混?在宗门里,咱们一到六之间更要互相帮助才行啊。”
“欸欸欸,你小心点,受伤了?还是看见哥几个身子都软了?”
“让开。”
熟悉的清冷嗓音,司嫣兮脚下一顿,往声音方向看去,三五个男修正团团围着一人。
司嫣兮一瞬间呆住。
让她撞上剧情了!这群【——】趁着占琴落柔弱可欺时围堵调戏!!
围堵占琴落的男修们一开始没打算对占琴落下手的,大家都刚从清静泉内出来,正是身体素质极好的时候,就算这位面生的弟子美得勾人视线,也不至于贸然下手。
只是不知怎么的,一群人擦肩而过笑闹之时,少年像是突然受伤了,人软软地驻足停下,见色起意的心一下子蹿上脑门。
几个人对视一眼,没忍住地就缠上了,果然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一人抓住占琴落的手,乐得更进一步端详美人相貌,脚边掉落一道灵符,沿着他的腿向上爬。
男修一把扯下灵符,回头怒视,一眼见不远处站着位女修,是二门的司嫣兮。
冤家路窄啊,二门有个兰衣烟就够烦人了。
男修没好气道:“又关你什么事啊?”
司嫣兮微笑:“我师弟,不关我的事?”
男修撕了灵符:“行。那你看紧点,回头别让你柔弱的小师弟再有什么落单的时候。”
司嫣兮往廊道走去,与不服气的男修们擦肩而过。
她停驻脚步看他们骂骂咧咧地消失在拐角,心底忍不住愈发认同兰衣烟的窗纸小礼,宗门里惹人厌的人真不少。
司嫣兮走向占琴落,在她进廊道的一瞬间,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下来了。
悬挑向外的屋檐底下,周遭顷刻安静下来。
青石板沾湿小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堆叠。
青苔夹杂其中,顽强地向外生长。
一段时间不见,占琴落又高出她许多,身上的锐气和肃杀气增长不少,他看起来不太舒服,肩膀微侧抵着墙,垂落的手握起了拳。
司嫣兮一下子心疼了,不知道他在诡谲门里经历了什么,是不是真如司枝涟所说,被人欺负。
她看见占琴落垂在身侧的手,漂亮修长的手指,因为被刚才那些人握在手里,清瘦的骨腕上压了一圈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触摸可以回血。
只要轻轻碰一下他的手,她的1立刻可以变回正常数值。
再也不用午夜梦回又回到漆黑的地方,午睡也睡不安稳,不知何时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
他才刚从诡谲门逃生出来,她就迫不及待要碰碰他,让他替她续命,这样的行为和刚才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占琴落的身影微微一斜,弱不禁风似的要往后倒,司嫣兮捧着花盆要去扶他的肩,“你没事吧。”
占琴落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司嫣兮纤细的手晾在空中,尴尬至极,慢慢地收了回来 。
“我明白。你没那么想见我。”
司嫣兮捏了捏手心,盯着地上被雨水打湿的石子看,“我先退下,具体的解释我写了封信,晚点交由兰衣烟转交给你,你心情好点再拆开来看。”
“……”
她偷瞄他一眼。
微湿的墨发划过精致的容颜,占琴落低垂眼睫,眼角有些飘红,看起来湿漉漉的,水光潋滟得又好看极了,无意识勾人的魅惑。
司嫣兮有点看出神,呆了一会,回过神惊觉他状态不对劲。
占琴落肩背抵着墙,身体紧绷,胸膛微微起伏,轻喘着气,薄唇紧抿却仍溢出一两声低低的闷声,难受得如同在忍耐疼痛苦楚。
司嫣兮顾不得他的不愿意了,若是旧伤发作,得赶紧带他去找司枝涟。
司嫣兮伸出手,手上捧着的小花盆朝外倾斜。
零零落落泥土洒出,司嫣兮反手扶住。
灵光一闪,该不会是这花吧。
她看看占琴落飘红的眼角,看看花,再看看占琴落难以忍耐握紧的拳,躲避她视线往后退的动作。
“气味?”
占琴落很轻地点了点头,视线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瞬不瞬的不肯放,仿佛让他难耐的香气是来自她身上似的。
啊啊啊啊!
她差点忘了手上这小玩意儿的厉害。
和兰衣烟说的不太一样?这花不该对占琴落起作用。
左右找不到别的可能性,司嫣兮只得先作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花,这就拿走,等会你就好了。”
“你赶紧回去,大家都在等你呢。 ”
“那我先走了!”
司嫣兮撒腿就要跑,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沉默的身影冷不丁地靠过来,力道很重地将她往怀里带。
占琴落从背后捞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
司嫣兮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占琴落轻喘着气,抵着她的肩颈,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颈侧,酥麻触电的微颤如同过电。
缠在腰上的手修长有力,漂亮的手指压在她柔软的腰间,甚至指节摁压时带出轻微的疼,酥酥麻麻的,她很轻地吃痛一声也没能让他放松力道,仿佛抱着她会让他安心似的,越抱越紧。
僻静的小道,斜风细雨打在檐下,雨水溅起,打在司嫣兮还抱着花盆的手臂上,在被拥抱的热度之下也变得热暖。
像是确认了她不会再走,身后人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如同凶残的猛兽被安抚下来,乖顺又温和。唯独环绕在腰上的手炙热有力,缠得更紧,更紧。
司嫣兮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占琴落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很轻很温柔地念了一句,“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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