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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五代墓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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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妄海边境到仙来镇,杨夕和邢铭走的是传送阵。五代墓葬一开,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越靠近仙来镇,传送阵前排队的人就越多。

赶路的,排队的,甚至传送点的工作人员,人人都在议论五代墓葬的开启。这让杨夕突然间意识到,这是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

而她将在事件的中心,起到关键的作用。

“昆仑这回说要把墓葬里的资源共享天下,你说这是真的么?”

“你傻吧?第一次听说这种消息?到时候肯定有个前十件,前二十件之类的限制。人家打?个名声,你还当真了?”

“你不当真!你不当真你为啥来凑这个热闹?”

“嘿嘿,这不是心存侥幸嘛!”

杨夕跟在邢铭身后,昆仑特色的兜头罩脸的法袍隐去了真容。白光一闪,传送阵启动,睁眼便是另一座城镇。

“空前盛况啊,修真界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盛事啦!据说五代墓葬有几千件法宝,上万的法诀呐!”

“可惜现在各家修真大派的书院、道馆一开,法诀不值钱了。这要是搁在过去,一份法诀就是多少散修一生的追求啊……”

“这事儿真得分两面看,按理说这事儿对咱们求道无门的普通散修是好事。可就是因为普通的法诀都不值钱了,你看那些人丁不旺的小门派,这两年都被各大派挤黄兼并掉了。我听人说,这叫垄断……”

“哎?不是叫倾销吗?”

“倾销?这又是什么新概念,来来来,给老哥几个讲讲!”

“反正咱们这些散修,如今再想要开山立派,比从前难多啰!”

杨夕跟着邢铭,匆匆的步入快速通道。前方的队伍比普通通道要短得多,眨眼就是一座新城。

“十年大战,打?得咱爷们都快忘了自己是个修士,嘿!试练求宝才是原本的日常。”

“上一次修真界有这种盛况,那还是剑道六魁的斗剑大会吧?”

“哎,这几年仗打?得,剑修在战场一向是损耗最?高的,也?不知当年的英才又凋零了多少……”

“话说离幻天的暴动到底镇下去了没?也?不知道仙来镇现在还乱不乱?”

“乱不了吧,不是说昆仑还要办拍卖会吗?”

杨夕一路听着这些热火朝天的讨论,终于从最?后一座传送阵走出来。光华闪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前涌去。

沸腾的人声好像能把这偌大一个露天传送点给挤炸了!

杨夕不太能理解这种人声鼎沸的效应,明明周围的人好像也没谁大声说话,可是整片地方就是跟山呼海啸一样沸反盈天。

——这真是种神奇的天然法术。

穿过一段分流的通道,杨夕的双脚终于踏在了街道上,抬起头却是一愣:

“仙来镇?”

邢铭回头看着她:“有问题?”

杨夕:“不是艳阳城?”

邢铭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差点忘了这是你的老家,你是从这里去昆仑的。当时你们是从艳阳城的传送阵出发的吧,百里欢歌叛逃新大陆之后,艳阳城的入口就在内陆关闭了。那是建在虚空碎片里的城池,关闭了通道和传送阵,就不存在于我们的大陆了……”

杨夕倏忽间有种隔世之感,又问:“所以就有人在仙来镇建了传送阵取代它?”

邢铭笑着道:“那到也不是,传送阵网络的设计很精巧,取消一个点,并没有什么影响。至于仙来镇,倒是五代墓葬之事传开后,来往的人渐多,才开启了传送阵。”

杨夕点了点头,微妙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和遍布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她感到无比陌生,在她离开仙来镇之前,这座小镇上唯一穿得起法衣的就是程家,仅有的法宝铺子就是一个小小的多宝阁分店,一家绸缎庄,一间米店,街的尽头各有一家猪肉铺和打?铁铺。

赶集的日子以外,以上的商铺几乎构成了仙来镇全部的商业圈。

而今这个车水马龙的镇子,她觉得自己并不认识……

邢铭带着杨夕一路穿街走巷,来到一家外部看起来非常气派的酒家门前。杨夕抬头看了看,这酒家她也?是不认识的。

很快,景中秀从里面飞奔着迎了出来:

“嗷!刑老二你可回来了,你居然把接待各门派代表的事情甩给我管!你的良心呢!累死哥了啊!”

时隔经年,一场牢狱,景小王爷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长进那么大。他仗着身高矮一截,臭不要脸的两手一伸,直接挂到了邢铭的后背上。

那个传说中在张子才升任战部邢铭的副手之后,一手接过昆仑情报系统的心机boy“景小阎王”,好像只是一个活在传说中的人。

张子才……想到这个名字,杨夕心里咯噔一声。一瞬间,连景中秀也?不那么想相认了。

邢铭抬腿在他屁股上勾了一脚,笑骂道:“混球!你还知道自己担着昆仑的门面!这次的安顿事宜,就麻烦小王爷管到底吧!”

景中秀长嚎一声,从邢铭身上下来,左右探着头:“杨夕呢?大姐头说你把杨夕带回来了?”

杨夕被景中秀一句话钉在了原地,半点也不敢移动。

邢铭顺势戳了戳杨夕的胳膊,对景中秀道:“这不?”

景中秀站到杨夕面前,很夸张的把头低下来,从帽兜儿下面往里望。杨夕于是就看见一双狡猾的眼睛,还有一副银色细链悬挂着的水晶眼镜,悬在下方悠来荡去。

四目相对,仿佛隔了十几年的时光。

当初第一次相逢,杨夕也?是这样有点拘谨和害怕,景中秀也?是一身麻烦满口的哀嚎,抬起眼睛却是满肚子的不老实。

景中秀推了推推了推眼镜:“哟,驴妞儿!没什么变化嘛!”

杨夕抿了下嘴唇:“你倒是……”杨夕本想说你倒是多了副眼镜,话未出口,就听景中秀下一句说:

“还是那么矮啊!”

杨夕:“!?”

好……好气哦!

邢铭蹬了景中秀一脚:“滚犊子!你也?就嘴上占点便宜,她现在一个人能灭你一百个!”

景中秀耸耸肩:“还不是一样没筑基。”

景小王爷的经历与杨夕相似,也?曾经拼死冲到了筑基境界,然后一场牢狱之灾毁了身体的底子,重又掉落下来,再筑基比从前更加艰难。可是景中秀心大,并不像杨夕对筑基执着得快要发了疯,别人“废秀,废秀”的叫着,他也?应得挺开心。

邢铭拍了拍杨夕的肩膀:“我们进去吧,这是昆仑租下来的酒家,今晚现在这休整一下,我去为进山做一点准备,明天再带你去看墓葬。”

杨夕点点头,走在邢铭前面,迈进了酒店的门槛。

景中秀这时候才露出忧虑的神情,扯了扯邢铭的袖子:“她跟我都不亲呐?还是没想起来吗?”

邢铭摇摇头,用手背敲了敲景中秀的胸口:

“事情她都知道,但好像感情想不起来了似的,也?不跟我对着干了,见到她到现在三个月,一次都没跟我问过她师父。”

景中秀忧愁的叹了口气:

“就看邓远之的了,他们俩更熟。”

邢铭摇摇头:“悬。沐新雨不也?都没用?”

景中秀一副忽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夜城的人这次也要来吗?”

邢铭深谙景中秀的德行:“你要干嘛?”

景中秀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把从父亲那里听说的,当年卫明阳摆了杨夕一道的事情说出来。他甚至为此跟逍遥王置气,到今天都不说话。

闷头气道:“没事,就是想揍那个姓卫的一顿!”

邢铭:“你揍人干嘛?人家惹你了?”

景中秀呲牙:“他长得比我帅,我看他不顺眼行不行??”

邢铭指尖点了点他,知道他必是有事相瞒。但是这两年下来,他对景中秀的分寸倒是比从前信任得多。

“别让人看出来是你找茬。”邢铭低声吩咐。

景中秀戴上眼镜,把两眼精光藏在了镜片之后。

师徒二人随后也抬脚走进酒店。

一进酒店大门,就见杨夕站在柜台那里,还没有进房间,似乎是在等他们。

邢铭:“怎么了?”

杨夕在帽兜儿中抬起脸来,抿了抿嘴唇:“他们……要登记姓名……”

邢铭一下子就懂了。

如今这仙来镇上人来人往,这小小酒店的住客中,也?是势力错综复杂。“杨夕”这两个字一报出来,整个仙来镇不知要怎样震动,又要多生出多少事端来。

邢铭理解的拍了拍杨夕的肩膀,“你在织女联盟是怎么登记的?我记得也?不是真名?”

杨夕一僵,半晌,还是耿直的道:“王二丫。”

邢铭点了点头,柜台后面的店小二低下头奋笔纪录。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邢铭:“这位仙长又怎么称呼?”

邢铭低头看了看杨夕,又回头看了看景中秀,问:“你怎么登记的?”

景中秀:“张二狗啊!必须的!我现在名气可大了,人家还给我打?了个八折!”

店小二露出了一个“迷弟”的神情,对着大文豪“张二狗”微笑。

邢铭想了一想,对店小二道:“那你给我登记李大柱吧。”

杨夕:“等等!!”

景中秀:“什么?!”

店小二埋下头,奋笔登记:“好叻!李大柱先生。您这边请!”

景中秀:“师父你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么?”

邢铭:“李不能姓?掌门用了?”

景中秀:“没,掌门就用的掌门俩字儿……”

邢铭挺疑惑:“那是名儿的问题?四喜?五财?六福?”

景中秀连忙打?住:“没没没,大柱就大柱吧,大柱挺好!”

邢铭抓起桌面上的两张号码牌就走:“就是吧,我也?觉得。”

走出两步,又回过头看见杨夕和景中秀都没有动,特别差异的看着他们:“不走么,还有事?”

景中秀:“没……”

酒店的房间布置得很不错。地毯柔软,床铺宽大。房间的正中还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并两把椅子,以备待客使用。

杨夕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觉得这种陈设,也?对得起它气派的外表。唯一的缺点就是隔音不太好。

因为她刚在八仙桌前坐下,打?算倒碗水给自己喝。沸腾的热水还没有注满茶碗,隔壁便传来了邢铭的声音。

“不,我不想见她。”

“当年她叛投蓬莱的时候,也?并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时过境迁,我不想在背后非议她……”

“这没有人说得清楚,她要谈你就跟她谈,不肯谈那就开战吧。”

杨夕猜,邢师叔这是在谈离幻天的事情。昆仑邢首座与离幻天太上长老夏千紫的关系,她也是听说过一点。

她夕放下茶壶,这种无意间窥探了别人隐私的感觉,让她有点坐立不安。

“我的确是不怕。因为离幻天根本就不可能开战,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四百个?还是五百个?够不够一个流空地缚封灵阵?”

“我对她的理智还是有信心的。”

“她是一个合格的门派掌舵人,只可惜离幻天这个门派与昆仑,道不同。”

杨夕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出点声音,让邢师叔意识到这酒店隔音不太好,而他讲话的声音又不够低。

但是邢师叔这个,好像挺要面子的,这么提醒了之后,他恐怕一样尴尬。杨夕想了想,不如自己还是出去转转,免得这样被动听墙角。

可是杨夕还没等抬腿,景中秀这个事儿精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景中秀:“杨夕我跟你讲!我在集市上看到了超大的椰子卖哎!你要不要跟我去买点晚上回来喝?”

杨夕:“……”

景中秀这句话讲得超大声,以至于隔壁的声音瞬间就戛然而止了。

杨夕顿时有点坐蜡。

景中秀还浑然不觉:“你不喜欢椰子么?我跟你说,真的很好喝的,在南疆十六州发现椰子的时候我开心死了!”

杨夕捂住了额头,叹气道:“小王爷,你可坑死我了。”

景中秀:“啊?我就想着这么多年没见……”

杨夕推着他出门:“走吧,走吧,去喝你的椰子!”

出门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也几乎是同时打开了。杨夕回头看了一眼。

邢铭的脸色冷冰冰的,看见杨夕,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个头。手上拿着一把银色的双面镜,看起来是要去其他地方通话了。

杨夕推着景中秀出了酒店的大门,长长出一口气:“唉……男女的事情,真麻烦呐……”

景中秀窥着杨夕的神情,还是有点懵逼:“嗯?”

经此一事,杨夕与景中秀相处的感觉,倒是回温了不少。

两个人沿着长街漫步,景中秀给她讲了许多他们从前年少的事。其中很多事情,杨夕都曾在心魔里见过,但听起来仍然像是旁人的故事。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喝“景中秀的”椰子,因为杨夕在路过一家宅院的时候,忽然油然而生出了一种眼熟的感觉。

这感觉是她看见所谓的昆仑标志,昆仑常服都不曾有的。

过往的一切好像都成了别人绘本里的画片,一切感情都消散成了云烟,唯有凝视这座挂着零星灯笼的宅院时,却令她感到一阵浓烈的悲伤。

杨夕:“这是哪里?”

景中秀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就变了脸色。

杨夕却很执着,因为能让她觉得熟悉的东西实在是不多:“是哪里?”

景中秀叹了口气:“是……程府。”

杨夕愣住了,程府?她被卖了二钱银子的那个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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