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看大嫂也来了,还帮着外人说话,二对一,关键她本身还不占理,自家男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根本招架不住啊。
于是干脆也不招架了,上来就是一声哭喊:“大嫂,你怎么能不知道我们二房命苦啊,分家前只能住前院,好不容易找了处容身地儿,如今还要被人赶出去……”
乔青坤只在招架不住泼妇,只得转身求助许氏:“大弟妹,这可如何是好?”
许氏眉头微皱,堂亲多年不回,一回来就遇上自家亲弟妹撒泼耍赖,他们乔家西院的脸都被丢尽了,面露愧色:“让堂兄堂嫂见怪了,不管这事怎么处理,都想进来吧,在外面站着平白无故让人笑话。”
说完还冲乔宁招招手:“这是宁姐儿吧?快随婶母进去。”
乔宁对这位大婶母的印象还不错,礼貌朝人一行礼,规规矩矩叫着:“婶母安好。”
乔青坤道声“多谢”,一家人先随许氏进了西院。
待客花厅里,许氏得知堂兄一家刚路途迢迢赶回来,又还没用午膳,便吩咐厨房准备了膳食,还给乔宁拿了松软的乳酪吃。
饭桌上,她把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讲得也算中肯。
无非和乔青坤猜测的一样,崔氏不愿意委屈住在前院,另外置办宅子花费太高,又见不得东院的房屋空着,便撺掇乔青山搬了过去。
当时刚一提到东院房屋时,崔氏还捏了一把汗,担心大房会跟自己抢着搬,东院修葺得那般好,当然比西院住着舒坦。
于是忙表示自家愿意搬,不能劳动兄长。
竟争着搬出去,钱青森暗地里叹气,这举动实在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往后或许祸端不少。
“这事说到底是我们西院的不是。”许氏道,“不该私自做主由着二弟家搬过去。”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乔青坤默然不语,杨氏不得不出来全了亲戚的脸面:“这也不能怪道弟妹你头上。”
许氏摇摇头:“虽说搬到东院的不是我们,可二弟一家不在西院住,我们也跟着松快些,到底是吃了东院的红利的。”
这下连杨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弟去了河口,回来怕是还需要些时日,二弟妹那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闹起来只怕对堂兄家也不好。”许氏想了会儿又道,“不如,堂兄一家先住在西院,再慢慢做打算。”
乔宁第一反应是不妥。
一则许氏家中不知是否由她说了算,家主乔青山还没回来,这么大事许氏能做主么?或许只是谦让一番,别平白给人找了麻烦。
再则,西院不仅是乔青山的家,也有崔氏一份子,住十年是住,住几日也是住,到时候崔氏若抓住这点不放,白白让她钻了空子。
杨氏像是想应下的样子,乔宁道:“娘,不如咱先住在跨院吧,就不过多打扰大婶母了。”
杨氏看向乔青坤,乔青坤点点头:“宁儿说的不错,咱们不好太过打搅青山和弟妹,跨院是咱东院的地方,先住在那,再慢慢和二弟妹谈论搬家的事。”
乔宁三口暂时安顿在了跨院。
那是一处四方小院,坐北朝南建着三间房,一间正厅,左右两间便分别给乔氏夫妇和乔宁当卧房。
院落远不及东西院奢华雅致,更比不上乔家在京城的府邸,不过眼下有个容身之处,也算过得去了。
许氏这个当家主母当的着实不错,派下人把跨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送来一应吃穿用度的东西,还拨了两名丫鬟、两个仆役来。
让人吃惊的是,崔氏竟也差人送来一些吃穿和银两,不仅没让杨氏宽心,反倒越发担忧起来:“二弟妹这般做法,不会想着补偿咱些好处,不归还房屋了吧?”
乔青坤让杨氏宽心,这件事迟早得出面解决。
午后,乔宁在院中的石桌上闲坐,思索怎样才能筹集够千两白银。
今日在江德县从北走到南,见识了此地的热闹,的确是个很适合做生意的地方,只要做得好,便能挣大钱。
只是她暂无本钱,至于做什么挣钱的营生,也着实需要细细考察思量一番。
“宁儿,在院中坐这么久,冷不冷啊?”杨氏把一件狐毛斗篷披在她身上,在旁边坐下。
乔宁道了声“不冷”,问道:“娘怎么出来了?可是这里住不习惯?”
杨氏摇摇头:“此刻能有个安身之所我已经很知足了,又有大婶母照拂,不缺吃不少穿,还能奢求什么呢?不过是以前在京中忙碌惯了,突然要偏安一隅,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乔宁能够理解,以前父亲是朝廷官员,母亲是官夫人,父亲自是不必说,每日处理公务、应对官场上各种事已是千头万绪,母亲也要出席各种官夫人的宴会、茶会,料理乔府中的事,很少得闲。
如今却都闲下来了,突然闲下来的人最是无措,感觉生命突然失去意义一般,碌碌不知所以。
杨氏苦笑:“你爹他都在屋内转悠好几圈了,幸亏当年他科考时念的书还在这儿存放着些,便寻出来翻看温顾了,不然非得闲的发疯。”
对于此,乔宁也无甚好法子,人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总需要适应的过程,他们三人都从头开始,以后总会越过越好。
母女俩说着相互宽慰的话,像一对无话不说的姐妹花,不一会儿忧郁的氛围便散开不少。
“我还知道一件好玩的事儿。”乔宁想方设法开解杨氏,便搜罗笑话给她讲,“咱离开京城时,娘可曾注意到南城门处有几个徐家的家丁。”
杨氏点点头,她当时也看到了,还因此悬心,担心是徐延又找麻烦。
“徐延那是等着看咱笑话呢,他满以为咱们只能落魄地坐货车离开,没想到张大人早就给我们预备好了马车,那几个家丁只能悻悻离开,徐延连最后一口气都没出。”
杨氏恍然:“难怪,想那徐延也是黔驴技穷了,竟想到盯梢来挽回自尊心,还好有宁儿卖给张大人的图纸,宝贝女儿当真厉害。”
乔宁害羞一笑,突然想到,既然铅笔的图纸能跟张大人换两辆马车,若在江德做此类生意,说不定也是个商机,或许可以一试。
“说到徐延,娘就想到一年以后要还他一千两白银的事。”杨氏又开始担忧了,“要是以前咱家随随便便就能还他千两白银,可现在,身无分文如何还得起?”
“娘,这你不用担心。”乔宁抱住杨氏的胳膊,软软乎乎说,“我能跟张大人做生意,就能在江德挣钱,肯定能挣大钱,不仅能还了徐延那厮的钱,还能给爹娘买大宅子,给娘买珠宝戴。”
这话把杨氏逗乐了,无奈笑道:“咱小宁儿最有能耐。”
晚间,乔青山带着小儿子过来拜会。
乔青山这是刚下值,府衙里事说忙不忙,说闲也闲不到哪去,在府衙时就听说堂兄一家的户籍上报的事,回到家又听许氏说乔青坤回乡了,还被罢了官,如今一家子住在跨院里。
他感慨不已,昔日青坤堂兄学识最好,不想一番折腾全成空,惜哉!
小儿子乔承今年九岁,在德馨书院开蒙,也被父亲带到跨院来,给未曾谋面地大伯大娘和堂姐见面问安。
“青坤兄,多年不见,不想再见却是这般光景……”乔青山是当真感慨,当年两人一起寒窗苦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么,那般辛苦又是否值得?
乔青坤摆手,示意此事不必再提,本就伴君就如伴虎,况且又是新君上任。
“这是小侄儿吧?小小年纪长得真俊!”乔青坤夸赞,“听弟妹说侄儿在德馨书院开蒙?是否有些早?”
乔承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一本正经说:“大伯,承儿已经九岁,启蒙不算早了。”
乔青山也说:“衙门事儿多,先让承哥儿在书院开蒙,等考了秀才我再为他好好寻个恩师。”
乔青坤点点头,德馨书院虽没考中进士的,但教出区区秀才却没问题。
他转而对乔宁道:“宁儿,你带弟弟去玩,我与你堂叔有事要谈。”
乔宁应了声,招手唤来乔承,不用想也知道长辈们要谈的定是东院祖宅的事。
乔承倒乖乖跟她走,还规规矩矩叫她:“堂姐姐。”
乔宁还没带过这么大的孩子,哪怕他很听话,便翻出在家时时常抱着的暖手炉给他玩,炉门还是鲁班锁:“这个给你玩。”
乔承大眼睛炯炯看着那鲁班锁,目光垂涎,片刻之后又拒绝:“多谢堂姐姐,承儿已经开蒙,不能再玩小孩子的玩意。”
乔宁:“……”
她一十七岁的少女还在玩儿呢。
“这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你看这锁的机关很复杂,只有聪明的人才能解得开。”
小乔承接受了这个说法,接过乔宁手中的暖手炉,专心致志地找解开鲁班锁的方法。
乔宁侧耳去听乔青坤等人说话,乔青山对于家中二弟搬家的事,其实也没好法子,左不过是等乔青森回来,大家一起说服他搬走,只是崔氏一向厉害,乔青森为了家和,有时候也做不了主。
乔青山若有所思:“若是怎么都不搬的话……”
“实在不想搬,东院便租赁给二堂婶他们吧。”乔宁接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南方的童鞋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