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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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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鸦雀无声了片刻,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叹。

“那错字呢?是我眼花了吗?”

“不止是你,那错字确实没有了,是被那白颜色圆嘟嘟的物件抹去了吗?”

“抹除得这般干净,那岂不是以后写字时再有错字就不用怕了,直接用那物件就行啦!”

“是呀是呀,阎先生总说我课业不够整洁,涂改太多,若是我有那么一支笔,就不怕阎先生再骂我了。”

人群众说纷纭,见识了那白头笔的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于是纷纷问乔宁:“宁儿姐,这究竟是什么物件,竟真能让字迹消失?”

乔宁故意卖关子:“这咋,可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东西,你们以后写错字就不怕啦。”

越说人群越急:“宁儿姐你快说啊,别吊我们胃口了。”

焦急的众人中大约只有商屿和乔承最为淡定,前者是因为亲手擦去了那错字,体会得最为深刻,已经明白其中的原理。

乔承则是因为早早便拥有了一支带橡皮擦的笔,昨晚宁儿姐姐便给了他一支,把他新颖了好久。

原本今日一早就要拿出来用的,得知宁儿姐姐晌午要演示“字迹消失术”,为了不折损惊喜效果,便忍住没从笔袋里拿出来,也是为难这小家伙了。

只是此刻众人颇为不解,只有他与商屿一早知晓,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种隐秘的小骄傲,因此不由得挺直小胸脯。

沈老儿在廊下悠闲哉哉地坐着晒太阳,眼见乔宁在众人面前充当大尾巴狼,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非要把人胃口吊得十足十。

“这臭丫头,要是我我就不问。”他背着脸跟一旁的商屿小声说。

商屿目视乔宁,微微勾唇,他这端坐案前执笔写字的模样,颇有几分竹林雅士的气韵。

乔宁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指着橡皮擦解释:“这白颜色的小东西名叫橡皮擦,专门用来擦去铅笔字,我和沈老伯做了一批头戴橡皮的铅笔,你们日后用铅笔不小心写错字时,只需要把笔颠倒过来擦两下,就可以重新写啦。”

众人皆道“神奇”,原以为写字如同下棋,写错一字满盘皆输,没想到现在乔宁给了“悔棋”的机会,下错了棋子还可以拿起来重新下,直到下到最有利的地方。

“形同开挂啊。”有人反应过来震惊道。

陶崇最为激动,他可是错字专业户,常被阎行指责课业“不干净整洁”,这下好了,拯救自己错字的神笔就此诞生了。

王昀也是一脸激动,几乎要拍手叫好,只是看到一旁乔承淡定的小模样,又觉得自己这年纪大的反而不稳重,悻悻放下手。

薛智则不屑的“哼”了声,暗自道:“有什么好的,能擦字迹有什么稀奇吗?还不是一批低等货,我堂堂秀才才不会写错字,更不会用低等货。”

这位“堂堂秀才”怕是已经忘了,自己的学问并不咋地,勉强挤上榜单罢了,且他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滴溜溜看向橡皮擦,新奇得不愿挪开眼。

乔宁又道:“当然啦,这橡皮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说大家做课业就可以不专心了,否则擦拭太多,纸张终究不如原来平整,先生还是要批评的,所以大家还是要以尽量不写错字为上。”

众人纷纷点头,陶崇迫不及待问:“乔小娘子,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我钱包里的铜板它迫不及待往外露啊!”

人群一阵哄笑,花样百出地让乔宁说价钱。

乔宁“咳咳”两声,怎么搞的她跟见钱眼开的传/销团伙一样,她伸出手来五指岔开:“50文一支。”

学生们愣了片刻,才有人小心翼翼问:“宁儿姐,50文一支是带橡皮擦的铅笔吗?”

乔宁暗道不会把价钱定高了,学生们都买不起了吧?

她茫然地点点头:“昂。”

王昀也愣愣的,不敢相信:“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么神奇的笔,能擦除错误的字迹,竟然才卖50文一支,比起毛笔可便宜太多了。

就连薛智都忍不住心动:好想买啊但是一定要忍住!

陶崇最先反应过来:“乔小娘子,先给我来一支,不!五支!我要拿去送人。”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我也要我也要,乔小娘子,给我来一支。”

“宁儿姐,我要两支。”

“我要三支。”

乔宁忙坏了,一手递铅笔一手收钱,小嘴叭叭不停:“大家理智购买啊,买两三支的可以理解,那个要十支的,你是打算用到考状元吗?”

众人哄堂大笑,被说那个学生不好意思低下头:“乔小娘子这么说,我便一定能去殿试!”

这边景象越欢快繁忙,薛智的脸色就越黑,那热闹的声音仿佛一把锯子,钝钝地揦在心上。

旁边的学生买到两支,开心地神情无以言表,没注意到薛智不好看的脸色,问他:“薛兄,你不买吗?多好的笔啊。”

薛智阴沉着脸:“不买!”

说完,他转身离开,再不想在这难受的地方多待一刻。

薛智心绪烦闷,不想在书院的食舍用膳,拉了几个平日里玩得不错的同窗溜出书院,朝聚商街的方向去了。

这少爷家境不错,手中银子充裕,大手一挥就要请几人在醉香楼吃饭,十足的富家子弟做派。

另外几人自是十分欣喜,一口一个“薛兄”,很快把薛智哄得畅所欲言起来。

“你们就说,那铅笔哪里好了?怎么那帮人就如此趋之若鹜,连我的金丝楠木笔都不放在眼里。”他喝了点薄酒,借着酒劲儿发泄心中之苦。

那几人悻悻对视,他们刚才可是也买了橡皮铅笔,其中有一个人还一下子买了五支,留在袖子揣着,听到这儿,暗暗把笔又往衣袖深处塞一塞,千万别在薛智面前掉出来。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说的就是这几位了。

“嘴软”的几人纷纷安慰道:“薛兄不必气恼,真要比起来,定是你的楠木笔最好,只不过这阵书院刮起铅笔风,同窗们这才忽略了你的笔。”

薛智仍旧闷闷,灌了一口酒:“可这阵风何时才能过去?倘若一直不过去可怎么好,我的笔不是最拔尖的,我人都快没什么存在感了啊!”

几人默默,合着薛智在书院的存在感是靠笔给的,大家伙不恭维他的笔了,他也就一无是处,在人群中再没有半分得意之处了。

再配上他几乎哭喊着说的这句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好笑?

又安慰了他几句,无非是“这阵风总会过去的”、“薛兄的笔是最好的”颠来倒去车轱辘似的话,不痛不痒地起不到宽慰作用。

饭后,薛智等人酒足饭饱出了醉香楼。

正要回书院,突然有个中年妇人冲薛智招招手:“阿智,来,姑母有话跟你说。”

这便是薛智的姑母薛二娘,她站在“笔具阁”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下,略显肥胖的身躯占据了半扇门那么宽。

笔具阁和醉香楼比邻而居,都算是聚商街上生意红火的店面。

薛智脚下一顿,转头交代几位同行者先行离去,这才朝薛氏走去:“姑母,你怎么还这样叫我,父亲给我取了表字,叫‘知之’。”

薛氏“哎呀”一声:“打小我就叫你阿智,一时半会改不了,况且表字不是你们读书人之间叫的么?姑母又不念书。”

薛智撇撇嘴,不再说话。

薛氏拉着他进店,店中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毛笔,梨木、楠木、檀香木、狼毫、羊毫、兔毫……还有生宣、熟宣、墨锭,以及造型各异的砚台。

只是笔具虽然齐全,价格却也是贵得逆天,一只普通毛笔都要九十文,稍好些得要一两银子以上,更别提徽州来的墨锭和宣纸了,砚台更是贵得没边。

这文房四宝是书生们不可或缺的东西,江德齐全些的店铺又只此一家,德馨书院的学生只能来此购买,有钱家的子弟不需要顾忌花费,穷苦人家便只能买最基础、最便宜的罢了。

笔具阁赚得满盆满钵,可薛氏脸上却遍布愁容,她跟薛智抱怨:“你快告诉姑母你们书院最近怎么回事?店里生意少了那么多,你们先生都不留课业的吗?怎么都没多少人来买笔买墨了。”

薛智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也愁,虽不是愁姑母店铺中的生意,却愁自己的存在感,耷拉个脸道:“还不是书院门口最近摆起个摊儿,卖铅笔和橡皮擦的,学生们都去买铅笔了,姑母你这店里自然就没生意了。”

薛二娘听完一愣,什么铅笔,什么橡皮擦,都是些什么没听说过的玩意儿?

“小摊啊……”她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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