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悦娇怯却主动地吻住他的唇,在她的心底深处,藏着未经人事的慌张,以及生怕他后悔的担心。
但关厉东并没有后悔的打算。
就像窗外骤起的海雨,早已不可控。
花园里,今天才绽放的雏菊,被狂风吹乱了花盖,细嫩的白色花瓣随风轻颤,花香四散,惹人垂爱。
娇嫩花枝,早已不堪采摘,狂风近乎恶意的肆虐,不到片刻,花瓣纷纷骨尽消。
终究是一片落红惹人怜。
狂风停,细雨落。
雨露撕破摇曳的花枝,水流润润,白色花叶柔软,嫩黄蕊芽沁水,娇嫩的雏菊蓬勃出新的生机。
埋在深处的花茎唤醒根系,不遗余力地抓紧土壤,吸取天降的雨露甘甜。
突然雨势变大,卷席狂风,汹涌而来。
娇嫩的雏菊这一次没有遮蔽,被硕大的雨滴打得毫无招架之地,软软匍匐在地上,花朵了无生机,花蕊湛露滴珠,那深埋土壤的花茎,依旧婀娜绿嫩。
而屋内,雨点敲打着玻璃,打乱了楚心悦呼吸的节奏。
她感到空气变得稀薄,微启嫩唇,开始用嘴巴喘息。
“缓缓。”他敛眸凝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发现她对他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强烈。
不曾想,他故意使坏,野兽般的嘶吻住了她的唇,她被他撩起火花吓到,激动热烈到忘了呼吸,泪水隐约在她的眼角闪动着光芒。
过了久久,楚心悦仍旧回不过神,她无力再偎靠在他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像是乱了拍子的节奏般交叠着。
她以脸颊厮磨着他的颈窝,小小声地问他:“彼此相爱的夫妻是身心加倍的震撼吗?”
“别想了,你太累了。”他的嗓调仍旧有些余韵的沙哑,但是语气听起来已经略显得冷淡。
他抱着她,起身下床,浴室传出了淋浴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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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下飞机,关厉东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到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虽说包装过于简陋,但一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会送花,楚心悦还是甜滋滋的。
她见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花,闲庭信步穿过马路,绕过车头,向她这边走来。
楚心悦的嘴角上翘,手放在车门上,卡着开关,做好了随时接花的准备。
破灭了!
浪漫戛然而止!
那张原本激动的小脸垮了。
关厉东拿着那束花坐进了副驾驶。
花不是给她的。
这是躲她?
几枝百合而已,还怕她抢?
难道这就是所谓,男人拔‘棒’无情!
楚心悦正准备就‘男人都是狗东西。’这一论点开始打腹稿,写小作文。
“陈叔,墓园。”
司机老陈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少奶奶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露出惊讶恍然。
那颗担忧的心也算放下了。
怪不得都没怎么装饰,原来这束花是要送给死者的祭花。
就算明白的原委,楚心悦还是不高兴。
进了花店都不知道给她买一束,差评!
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下了。
“送她回家,不用来接我。”声音飘忽,不透澈。
楚心悦原本就在猜测他要祭拜的人是谁?
听出他音色的变化,她下意识就要开门陪他去,可他也没说让她去。
她还在因为没收到花,生闷气。
便也没作声。
下了车,顺着石砌的台阶而上。
关厉东走进了一座独立的墓园,所有的花草与树木都被整理得非常好,在墓碑之前,已经放了一束百合,可见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先来过了。
关厉东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出早他一步过来的人是谁。
“你终究是如愿了。”关厉东将两束花放在一起,看着墓碑上镂刻的名字,“他就算这辈子都不会爱你,但从今往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看你,夜寒,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一阵夹带着凉意的微风。
关厉东敛眸瞅着墓碑,斯文俊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冷得宛如雕像一般。
他与夜寒一同长大,她的聪明是真正教他欣赏的地方。
他曾经提过要娶她,可是她不愿意。
在她死去的前一天,她笑着告诉他,别被责任骗了心,她自始至终都明白,关亦南才是她心向往之的存在。
“你说我迟早会懂,但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我懂什么呢?”他泛起一抹苦笑,轻叹了口气,在原地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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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墓园最外面一块地,再往里,墓碑挨得不那么紧凑,地方也宽敞起来。
几乎是最里面的一片,绿草如茵,墓碑很稀少,地方也足够开阔,每个墓碑旁边还种了一棵树。
树有大有小,有的只是树苗,有的…已经参天。
楚心悦没有走。
她半个人倚在树后,很明显地隐藏行为,五十米远的地方,关厉东站在树下。
他似乎盯着天空的某一点,一直不变的姿势,突然让楚心悦觉得脆弱不堪,几乎一碰就碎。
仿佛有人在她的心上猛抓了一把,说不出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便掉头回去了。
没想到会碰到关亦南。
“大嫂?”
见到他,楚心悦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他祭拜的不是他母亲。
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也来看她?”
关亦南见躲不过,
“我哥带你来的?”
“嗯。”
听到她的回答,关亦南眼中的敬佩取代了刚才的担忧。
他嫂子真是大气,丝毫不计较他哥的过去,
楚心悦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名门千金的温婉做派,“能给我说说她吗?”
关亦南紧了紧手心,百合沁人的花香柔和不了他脸上的黯然,自顾自地开口:“夜寒,是我继母带来的女儿。”
楚心悦垂着眼,手指渐渐曲起,指尖陷入掌心,指甲掐着肉也感觉不到疼。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却清清楚楚。
“今天…是夜寒的祭日,七年,她走了七年。”关亦南似乎陷入回忆,声音也变得飘忽,“这么久,每年她的祭日,大哥再忙也会过来。”
关亦南游离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楚心悦的脸上,“大嫂,你别误会,其实是我的责任,大哥只是替我担责……”
楚心悦叹了口气,面上勾起浅浅的笑,“他是你哥,应该的。”
她看得清楚,关亦南的哀伤里是难过,关厉东的悲戚里是绝望惘然。
“快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楚心悦两眼泛红,不想被人瞧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她转身,抬头望向远处天际,闷闷地嘟囔,“不公平呀……失策了。”
关厉东刚进家,琴姨就火急火燎地上前。
“少奶奶出去了,去找了,还没回来。”琴姨满脸堆着担心,“少爷,你不该带少奶奶去墓园,听老陈说,在墓园碰到三少爷了。”
关厉东拿出手机,搜索她的位置信息,“知道了,琴姨,我去找她。”
靠定位,找人很快。
“心悦!”关厉东扬声唤她,却见那个小东西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思都没有,转头就跑。
关厉东下车,拔足追去。
阴霾的雨短暂地停歇,依旧是一片灰蒙蒙,地面上是一滩又一滩的水洼,倒映着绣球花蓝中泛紫的嫣色,风轻轻吹来,摇曳生媚。
路上的行人都避着水洼走,只有楚心悦故意一脚一脚踩进水洼里,把自己的白色运动鞋都给弄湿了,似乎不这么做,她心有不甘似的。
关厉东跟在她的背后,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但他没有开口阻止她,看她像个任性的小女孩般跳到水洼里,溅起水花点点。
楚心悦知道他在背后,但她当作没看见,一个人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的很闷,就那种想生气都气不起来的烦闷。
跟着一会儿以后,关厉东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终于开口问道:“楚心悦,你到底要去哪里?”
“别理我。”
他那张脸沉着,这只会让她心情更不好。
“跟我回去。”
楚心悦抿着小嘴,一语不发地往前走,似乎打算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她不喜欢他问话的语气,仿佛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在关厉东的眼底,她确实跟一个胡闹的小孩没两样。
“你想去哪里?”他压沉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她半晌没有回话,两人之间存在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想吃诺心Lecake的红豆饼。”
琴姨给她买过,那里的红豆饼很好吃。
“不在那个方向。”他叹了口气,好心地提醒。
她停住脚步,回头抬起圆亮的美眸看他,一会儿咬着嘴唇,一会儿又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倔强地一语不发。
她不说,关厉东也知道她找不到地方了。
久经商场的猎人怎么会看不穿猎物心思,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中。
“我开车带你去。”
“我要走路。”她很坚持。
关厉东看了眼她细白的脚踝,淡淡地挑起眉梢,“看到前面拐角那个咖啡馆了吗?”
她抿着嫩唇,没回话,但乖乖地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关厉东也没期望她会合作,兀自地说下去,“在那个路口右转,走到那里我再告诉你方向。”
她抬起圆亮的眼瞳瞪了他一眼,只问她要去哪里,也不问她究竟在生什么气。
她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没道理他看不出来。
但楚心悦没打算自己开口,往他所指的方向步去,走到了路口右转之后,她又顿住了。
“直走,过两个路口再右转。”他低沉的嗓音从她的背后扬起。
她照着他的话去做,还是一声息儿都不吭,
她一股脑儿地往前走,遇到交叉就会停下来,等着他指路,
倔!
关厉东一派从容地跟在她的背后,心想她果然不愧是楚家的女儿,高傲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忽然,她在半路停住了,没有再走下去的意思。
“怎么了?目的地还没到。”
“我走不动了。”
她脚踝开始隐隐作痛了,还有就是……腿酸软无力。
她弯下身子握住小拳头,捶打着发酸的腿,眼里的神情却还是倔强不服输的。
关厉东下意识看她细白的脚踝,忽又想起自己昨晚的不克制。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身,作势要背她。
“上来。”男人背对着她,语调慵懒,嗓音温醇悦耳,透着说不清的性感与蛊惑。
作者有话要说:关厉东:“菜不错……”
这一章写的太累了!明天可能也会更得晚一些。
收着些,比放着写难。
下章再发小红包!
哼哼!有小天使投喂一下小树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