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已经接近秋天的尾声,就算是正中午的白天,大概都只有十二、三度而已,偶尔天空还会飘雨,雨丝绵连裹着寒气。
但关家大宅的花房不受天气的影响,依旧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戴着橘色围裙的楚心悦正坐在矮凳上修剪茶花的枯叶,白净的脸庞异常认真,头发微微地凌乱,像是被人用手乱拨过一样。
她专注在修剪枝叶,蓦地,她瞇细眼眸,听见吱呀的开门声。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间温室?这些花你倒是打理得真不错。”
一名看不出年龄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看着开在白色铁架上瑰丽灿烂的花朵。
楚心悦转头看向那个女人,视线仿佛不经意地将对方由上而下打量过一遍。
看得出来她一身上下都是刻意打扮过的,似乎来这里对她而言是一件大事,眉目间满是炫耀,应该是跟关家有联系的人。
要不然,琴姨也不会放她进来。
“前段时间更好看,降温后受了些影响。”楚心悦笑着回答,继续回头修剪枝叶。
“我刚买了一幢别墅,也想弄个这样的花房,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言下之意,是想要挖角?
楚心悦知道自己被当成花匠了!
她停下手里的剪刀,回头看着那女人,“关于薪资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关家人呢?”
程蓉愣了一下,眼角皱纹凸显,“我是看得起你,才开口问你,不识好歹,活该一辈子栽花,穷命!”
说到最后,一脸尖酸刻薄。
楚心悦轻笑了声,知道她恼羞成怒了。
她收起剪子,缓慢地起身,远远地就看见琴姨抱着个花盆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少奶奶,今天的花送来了。”
楚心悦最近收花收得手软,从彩纸丝带装饰好地到如今连着盆带土的。
每天一个,雷打不动!
只要花送来,琴姨总会第一时间拿给楚心悦看,还会重复一句,“少爷真有心。”
“少奶奶?你……你就是楚心悦?”程蓉大惊失色,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神情变了又变。
“我是楚心悦这件事情很奇怪吗?”楚心悦回眸笑觑了她一眼,便跨出门去迎琴姨。
“少奶奶,今天少爷送的这花可稀奇了,送到我手里时花瓣是透明的,这会儿倒又变成白色的了。”
楚心悦听着也挺好奇,低头探究了下那株绿茎小白花。
“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冰莲好像就是透明花瓣。”
那花很珍贵的,好像是国家二级濒危物种,也叫山荷叶。
不知这花是不是冰莲?如果是,他应该花了不少工夫,倒是真有心了。
可眼下这花瓣是纯白色,一时也难辨认,有点像雏菊样子,可花片却宽大得多,形状到真有点像莲花花瓣。
书上说,‘淋雨或遇水,花瓣便无色透明,晶莹欲滴’。
楚心悦接过那盆花,稳稳抱在怀里,笑着说:“我们去花房看。”
“少爷是真有心,出差这半个月天天还惦记着送花。”
琴姨自然不会错过在楚心悦面前夸奖她家少爷的机会。
楚心悦慢下步子,低声问道:“琴姨,那个人是谁啊?”
琴姨顺着楚心悦的视线看过去,面色骤变,刚刚的喜悦一点都不剩了。
这下楚心悦更好奇了,“她到底是谁啊?”
“别理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琴姨显然不欢迎她。
快走向花房,像是去赶人。
琴姨:“请您离开,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程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就是你对主人家的态度。”
琴姨:“您说错了,您不是这个家的主人,自然也就不是我的雇主。”
听了这话,程蓉突然歇斯底里,“我再怎么说也是他关厉东的继母?你一个下人,还敢讽刺我?”
楚心悦现在知道她是谁了。
关厉东还有继母?
婚礼上提都不提他父母,显然对他不重要。
怕琴姨被欺负,楚心悦本想上前打断她们,可琴姨的气势一点不输阵。
琴姨不卑不亢:“我们做工也都是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的,不会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来。”
前门她进不来,琴姨猜她肯定是从后门溜进来的,后门的密码得换一下了。
琴姨接着诛心,“更何况,老太爷临终前交代:只要我们少爷在这里住一天,您和先生就永远不能回关家。”
琴姨得有理有据,彻底激怒了程蓉,她抬手就想给琴姨一点教训。
巴掌落下之前,被楚心悦拦住了。
“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谁?”楚心悦声音平静,不怒自威,“但琴姨是家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程蓉:“心悦,你刚嫁进来可能不了解,我跟厉东他爸已经领证了,我们婆媳才是一家人。”
“阿姨,你说的那些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老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还有,我楚心悦没有婆婆。”
程蓉还想再说什么被楚心悦打断了。
“阿姨,你还是快走吧!等家里的安保发现有人从后门偷偷进来了,再把你赶出去,你脸上就更挂不住了!”
楚心悦现在只想研究她那株冰莲,对程蓉早就没耐心了。
程蓉慌乱几秒,便恢复姿态出去了。
等人一出花房的门,楚心悦就兴冲冲地招呼琴姨围上那株冰莲。
只见她拿着喷雾瓶对着那白色的小花瓣喷了好几下。
水雾弥漫。
那白色花朵遇水果然变透明了,花瓣小巧玲珑,吹弹可破,仿若水晶一般清透明亮。
——
新加坡楚氏集团。
关厉东刚结束一个会议,正在休息室闭目养神,过会儿还有一个会议。
他突然睁眼,问身旁的秘书,“今天的花送到了?”
李秘书早些时候就接到了琴姨的电话,答道:“太太上午就收到了。”
顺便将电话内容转述了一遍。
关厉东坐起身来,轻揉太阳穴,难掩愉悦,“她倒是分得清远近。”
李秘书:“琴姨还特意交代,要字句不差地转述太太当时说的那句话,太太说的是:我老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老公?还没听她喊过。
关厉东起身整理一下袖扣,悠悠吐气,“可惜当时不在场。”
“通知各部门会议提前。”
早开完,早回家。
——
最近这一个月,楚心悦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用处。
他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以秀恩爱的名义在拍卖会上,为她拍下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
媒体大肆宣扬她们恩爱的那番说辞,她已经听到麻木。
其实她更想跟他说,秀恩爱分得快!
他还为她买了一个小海岛,以她的名字命名,悦岛。
这名字真不咋地!
当时她拒绝,他说,这是提升你地位的一种方式,顺便可以宣传一下公司,后来她觉得也对,反正又不花她的钱。
关厉东出差时,她莳花弄草,舒心自在。他不出差时,她在家待着也不得舒坦,忙得很。
这不,飞机还没落地呢,就通知她晚上有朋友聚餐。
楚心悦收拾好自己下楼,关厉东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
楚心悦:“先说好,我可不喝酒。”
关厉东眼眸沉沉,神色冷了下去,出差这么长时间,她一见面就只想到说这个。
关厉东边发动车子边回她,“没事,有我。”
问题解决,楚心悦颔首,“嗯。”
关厉东看了她一眼,“这几个朋友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但平时不怎么见面,大家各有各的事情。”
楚心悦看着他,“有利益关系?”
有幼时的感情却不怎么见面,只偶尔见面,这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有利益关系。
她有时候很聪慧,一点就通,但在他们自己的事情上,她就愚钝了。
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嗯。”一顿,“他们人都不错,就是性格霸道。”
楚心悦默默地看了看身旁人,他有资格说别人霸道吗,他难道不知道他的性格很霸道吗?
“不过,他们平时没分寸,爱闹。”他皱眉,“如果他们说了什么,你不要听也不要信。”
“信了会怎么?”
“不知道。”
车子停好后,关厉东牵起楚心悦的手走。
她低头看着那双格外修长的大掌,脸色有些奇怪。
她的手心能感觉到他宽厚大掌所传来的热度,那股热度温温的,直暖人心扉,可肌肤相亲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抽回手。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大掌却稍稍用力,压制了她想临阵脱逃的意念。
她有时候真的无法相信,他目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他为什么总能感觉到她的想法呢?
她可不相信他有看穿人心思的本领,于是她故意慢下脚步,长腿的他竟在几秒之后也慢了下来,她不信邪了,她又加快脚步,他也跟上。
她疑惑地看向他,意外撞进他漆黑幽沉的眼眸里,她脸微红,但依旧故作淡定地说:“我腿短,麻烦你配合我走。”
显然是在试探,她却说着反话。
他也不计较,笑着说:“我不觉得你腿短,纤细修长,皮肤也很白……”
“谢谢,这些我都知道。”她板起小脸,催促:“快点,别迟到了。”
他扯着她,不让她走太快,“急什么,我一向压轴出场。”
作者有话要说:压轴出场的就明天见了!
今天写的太晚了,废话不说,留评论发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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