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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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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回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李北并未休息,修长的手指间夹着跳动着橘火光的烟,在黑夜里是唯一的光亮。

他一直站在江莺的门前,平静而沉默。

风吹得楼下的老槐树在雨夜里晃个不停,黑子躲在窝里一声不吭。

白毛的白:北哥,打听清楚了。

李北单手划开手机屏幕,垂着眸看着消息,一片冷光打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一丝情绪都没有。

等着小白第二条消息,对方却一直没发过来。

LB:?

过了五六分钟,小白打来一个语音通话,李北顿了下,抬眸看了一下江莺紧闭的窗,才转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推开,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一切。

关门声在嘈杂的声音里微不可查,江莺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探出头,静静地望着李北关上的门,手指扣着门框不知所措的收紧。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之前的日子。

那一辆停在监狱门口的面包车,孤独生活里唯一陪伴她的存在。

雨下的很大,带着一股要闯破玻璃的架势。

江莺愣了很久很久,眼底微涩,才重新关上门。

房间里,李北懒散地靠在门上,按下接听,没有摁扩音,直接放在耳边。

“说。”

简短的一个字沙沉的响起。

那头,小白尬笑几声,说:“北哥,我刚是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理了理事情的前后顺序。”

李北轻嗯了一声,尾音平乏。

夜色里,少年的眸子格外深邃,浮浮沉沉挂着压抑。

安静无声的听着电话那头的说话声,眼神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无声的暴风雨在凝固酝酿。

小白说,没人清楚江莺跟许霓因为什么闹起来,也没人明白为什么许霓那么针对江莺。高一刚开学那阵子,两个人关系挺好的,谈不上多交心,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最开始,许霓只是不让人跟江莺说话,有活动不让叫江莺,会在老师组织搜班里违禁品的时候。江莺隐秘的情书,带着一点淡色的润唇膏,以及课外书被交给老师,成为班里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存在。

高一那一整年,江莺只在开学的那一个月多月与其他人相安无事,后来刻意的无视,让江莺变成独来独往,孑孑一人。

高二情况就愈演愈烈,许霓会带人堵江莺,会把她关在厕所一整夜,会在黑板上,江莺的课桌上写或刻满不堪入目的字眼。

于是整个班里的同学就像是达成一个共识,悄然无息地不用任何人指示的去欺负江莺。

小白说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也没什么,北哥,所有人都这样。”

李北缓慢地低下眼,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小白在那边不安地问:“北哥,到了高三,基本上没什么了,就是跑跑腿,打打杂。”

片刻,李北说:“高二,详情。”

小白干笑几声:“高二其他也没什么了,就是被男同学撕撕日记,在日记上画了点东西,被许霓拍了挺多照片当表情包,其他真的没什么了。”

李北挂断电话,给赵山打了一个电话,让人给他送一下摩托车。

半小时后,雨渐小,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混在没有光线的房间里的少年伸手扣上帽子,拉开门,一身漆黑的走进雨幕,背影寂寥,带着几分戾气。

开上停在院子里的小三轮一路驶到监狱外的公交车站,那里停着三四辆摩托车,车身被雨冲刷的锃亮,大灯照出远光。

李北打开车门下车,其中一辆摩托车上跳下来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灿然一笑:“北哥,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北把三轮的钥匙扔给他,说:“谢了。”

骑着李北摩托车的人下来,坐到其他人的车子上,吹了一声口哨。

“北哥,走!”

李北拧了一下眉,说:“你们回。”

为首的人斟酌了一下,叫着其他人离开。俱乐部的人都知道,李北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赵哥他们也就是让他们意思一下,不强迫跟着李北。

等他们都走了,细雨也停了,冷风吹得安静。李北打了一个电话给小白,问了陈年的家庭地址,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拧动车把,嗡嗡几声,车像一条闪电一样消失在夜幕中。

摩托车缓缓地停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口,李北打眼扫了一圈,找了个监控死角守株待兔。

天渐渐的亮,周围热闹起来。

便利店旁边的道口,一辆车身线条流畅张扬的摩托车停在那,靠在车座上的少年扣着帽子,掩住大半张脸,只能瞥见一抹冷白,淡薄的唇间噙着一支烟,灰白色的烟雾升起,片刻后,化为乌有。

穿着一中校服的陈年从远处走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一辆扎眼的摩托车,与他的主人。

心里猛地一跳,陈年目不斜视地走过来。

陈年站在几步之遥:“李北。”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来这两个字,音齿之间咬牙切齿的意味明显。

李北微微偏了一下下巴,一句话都没说,上前揪住陈年的领子掷到道里的墙上,眼神冰冷的俯瞰着矮他个头一脸不甘的陈年。

这种眼神,李北见多了,跳梁小丑一般。

李北吸了口烟,裹挟着烟雾的沙哑声音低低发出:“离她远一点。”

陈年咬紧牙,笑得阴森:“有本事打死我,否则我不会罢手。”

李北看他倔强的眼神,兀自淡笑一声,松开陈年的领子,说:“陈年,各自退一步,对谁都好。”

陈年抿紧嘴,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李北懒得再说。

往前走了几步,他回头,平静地说:“按照后街的规矩,今天一方不进医院就没办法结束,但你跟她,马上要高考,为此搭上你的人生,你觉得值吗?”

陈年倏尔抬起头,心里清楚他跟李北真动起手来,一点胜算都没有,上次被揍的伤还没好,隐隐作痛,但又非常不甘心,只能挑衅地说;“李北,你喜欢她吧,那你知道她喜欢谁吗?你知道她的第一封情书是给谁的吗?你跟她,比起我跟她还差的远。”

李北眼神暗了一下,沉默片刻,缓缓地抬手,对着陈年竖起中指。

天晃开,泛起淡淡的灰色,风轻吹。

李北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陈年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李北离开的方向,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掏出手机给陈峭打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那边安静了很久。

陈年不忿:“哥,你就帮帮我吧。”

陈峭叹口气,说:“小年,你知道在后街中都分为哪两派吗?一是明哲保身,爱惜羽毛,还想活着有条路,二是不要命,不怕坐牢,无所谓人生。李北就是第二种,他在后街没人不认识,没人愿意跟他对上,最开始,他就是靠打架拼命出名。给人做过是打手,打过地下黑拳,替人收过帐,跟你完全是两个世界。不是哥不帮你,而是哥不能让你毁了自己的人生。他今天只是警告你,没带人,没带武器,下次就不一定了,甚至说难听点,他不带人,不带武器,都能让你躺床上一辈子。”

陈年不知道说什么了,握紧拳头,不甘弥漫在心里,敷衍了陈峭几句就挂断电话,转身找托人打听李北的家事。这种烂人总有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世,会是他最好的攻击,就像是死了父母的江莺。

周五放学,江莺走出校门,碰上来拿书包的许霓,肩膀被狠狠地撞过去。

江莺没吭声,走进熙攘的人群。

今天很奇怪,似乎前两天的难堪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所有人都回到从前,共同性的忽略她。

让江莺终于可以喘口气,不至于憋死。

拐过弯,靠近公交站牌的巷子口。黑衣少年靠在墙上,几乎是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往旁边撇了一眼,知道是江莺来了,脚步一跨,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无声地守着。

等公交车的时候。

江莺偏头去看李北,小声问:“明天的篮球赛,你来吗?”

李北无波无动地说:“不去。”

江莺问:“是有什么事吗?”

李北说:“有个比赛。”

江莺想起李北骑的摩托车,后知后觉地问:“你成年了吗?”

李北眸子闪了一下,声音没那么冷了:“早满了。”

“留过级吗?”

“嗯。”

江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再说话。公交车停下来,一部分人下车,大量的学生涌进车里。她被挤得没地方站,车一启动,身体没控制住往旁边倒去,手忙脚乱中,她的手腕被微冷的手扣紧一拉。

李北把她拽到身前,空闲的手握住扶手,视线平视前方。

江莺琥珀绿的眼睛有点茫然,心头一颤,不动声色地往下看,手腕还被少年紧紧的攥住,宽大的手覆盖住整个腕,冷白皮肤下的青筋突起,脊背时不时地因为公交车刹车而撞到一块,心跳慢了几拍。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北垂着眼,眼神复杂又克制,想靠近她一点。

从夏天他坐在面包车里看见穿着一中校服,浑身透着干净的江莺出现的那一刻。

死寂灰暗没有盼头的人生出现裂痕,那道裂痕美丽又致命。

视线移至手下纤细白皙的腕上,比起他的手,江莺的要精致太多,就像是一块白玉,温润细腻。

李北随着公交车猛开猛停的力度,短暂的,迷惑的靠近她一点,再一点。

陈年有句话说对了,你跟她,差的太远。

李北眸子暗下来,无力感浸满。是啊,他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

一个满是污垢的人怎么能站在光鲜亮丽的她身边。

从来,都不可能。

明明是事实,却让人难以接受,又挂在心头,不上不下。

江莺,你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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