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辈寒暄完坐下,服务生适时地端上来两杯摩卡。
这位舅舅十分热情,跟江惊岁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一巴掌拍到自家外甥肩上:“打招呼啊。”
江惊岁顿了顿,捧着咖啡杯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连祈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礼貌冷淡地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
唔,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被强行薅过来相亲么?
江惊岁停顿片刻,很配合地装作不认识:“你好。”
互相打完招呼,然后就是双双相顾无言。
主角之间冷场了。
两位长辈倒是相谈甚欢。
许芸娓娓而谈:“实不相瞒,我这个外甥女,性子文静,乖巧沉稳,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勤快了,闲不住。”
连祈:“?”
连祈无声地抬头看向乖巧文静的外甥女,用一种离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江惊岁好几眼,最后轻哂一声。
他怀疑这位许女士可能是眼神不太好。
蔺毅滔滔不绝:“实话实说,我这个外甥,性子温柔,体贴绅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疼人了,知冷暖。”
江惊岁:“?”
江惊岁一言难尽的视线落在这位温柔体贴的绅士身上,盯着人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认错了人。
同名同姓,长得还很像。
一定是这样。
蔺毅和许芸聊得兴起,甚至开始规划起了将来的婚宴场地。
两位主角则是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这气氛实在诡异,江惊岁这段时间跟连祈相处的时候没觉得尴尬,但这会儿确实是尴尬得不行。
趁着许芸低头喝咖啡的工夫,江惊岁终于有机会扯了扯她的衣服,向她委婉地暗示一句:“小姨,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相亲,家长都是不用陪着的。”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不你们先撤吧,让我们两个单独聊。
“我知道。”许芸说,“我是不放心你,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坐半分钟就得跟人说再见。”
“……”
得,还得继续当透明人。
聊到差不多六点半,蔺毅终于想起来似乎是到该吃饭的时间了,于是提议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好了好了,酷刑结束。
大家吃个饭,然后就各自散场吧。
江惊岁推开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热泪盈眶地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酷刑结束。
找个地儿吃饭,然后就各自散场吧。
江惊岁想得很简单,结果刚从咖啡厅里出来,许芸就“哎呀”一声,突然说:“车怎么坏了?”
江惊岁:“?”
江惊岁看着离她俩至少还有二十米远的车,很想问她小姨一句,隔这么远,你是怎么看出来车坏了的?
旁边,蔺毅把车钥匙往连祈手里一塞,心神意会地接上话:“那你们俩先去吃饭吧,我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叫修车师傅过来。”
“这个点,师傅得忙着呢,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许芸演技生硬地叹着气,“我和你蔺叔叔在这里等会儿,你俩先去找个地儿吃饭吧。”
这拙劣的演技……
江惊岁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去,想给许芸留点面子。
毕竟是她亲小姨。
路边停着辆黑色SUV,入眼是陌生的车牌号,应该是连祈他舅舅的车。
这位舅舅很豁得出去,完全不管自己该怎么回家,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单手把连祈推了上去,还没忘叮嘱一句:“先去吃饭。你许姨说,小姑娘有点低血糖,得按时吃饭才行。”
江惊岁赶鸭子上架般地坐了上来。
正低头绑着安全带,余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路对面,许芸跟蔺毅摆了摆手,然后掏出车钥匙,上了驾驶座。
之后不出三秒,凯美瑞就顺畅丝滑地冲了出去。
江惊岁:“……”
人家都说做戏要做全套,至少等她走了之后再开车啊。
冬天太阳落得早,不到六点半,天就黑透了,夜幕沉沉地笼罩下来,长街两侧路灯一盏盏亮起,整座城市霓虹闪耀,灯火通明。
江惊岁出神地看向窗外,浅色瞳仁里映出明灭交替的光影。
街景有些陌生。
她太长时间没回来了,北安的变化很大。
车往前开了一段路,连祈出声打破了沉默。
“想吃什么?”
闻声,江惊岁回了回神,转头看他。
“不吃了吧。”她随手朝路边一指,说,“你靠边停车,把我放下就行。”
这话的尾音落下,车打了个转向,紧接着在路边停下。
江惊岁本来还想着跟他说一声再见,但见连祈冷淡地低着眼梢,动作和神情中都透着不想交谈的意思,便也没再吭声。
她低头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车门没拉动。
车锁没开。
她顿了顿,又回过头去。
连祈没说话,意味不明地看她一会儿,才伸手按开了车锁。
江惊岁下了车。
向前刚走两步,副驾驶座的车窗在她身后缓缓降下。
一道声音叫住她。
“江惊岁。”
话音落下,江惊岁脚步跟着一顿。
头顶的路灯散出暖黄的光,地上拉出一道斜斜的影子,江惊岁低头瞥了眼脚下的人影,而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她也没往回走,只插着衣兜站在原地,目光穿过降下来的车窗望进去。
车里光线并不明亮,连祈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只露出一线利落干净的下颚。
他敛起目光点了支烟,微微后仰靠到椅背上,一只手散漫地搭着窗框,苍白指尖衔出一点火光,另只手把玩着一只银色打火机。
凉风吹来,烟灰抖落。
男人低缓轻淡的嗓音穿透夜雾:“你就这么讨厌我?”
江惊岁一愣。
连祈整个人几乎融进黑暗里,淡淡的烟雾笼着他的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语气。
江惊岁很轻地蹙了下眉:“为什么这样说?”
连祈扯了扯唇角,语气又淡了两分:“跟我吃个饭都不愿意。”
“不是。”江惊岁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是看你心情不好。”
“嗯?”连祈轻轻挑起眼尾看她。
“刚才你都不怎么说话的。”
江惊岁说的是刚才喝咖啡那会儿,他就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没再开过口。
虽然连祈平时话也不多,但还不至于少到这份上。
哦,还跟她装不认识。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心情不太好。”江惊岁又补上一句,随即又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我也不喜欢相亲,是被我小姨强行拽过来的。”
听到这个解释,连祈抿直的唇线一松。
江惊岁敏锐地觉察到,他这会儿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些。
下一瞬,又听他缓声开了口:“不是因为被拉来相亲,也不是冲你。”
江惊岁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连祈姿势没变,神情明显放松下来,有些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打火机上的纹路,像是在思考自己的用词。
隔了会儿,他才说:“是因为挨训了。”
“被谁?”
“老师。”
江惊岁茫然一下。
都毕业了,怎么还能被老师训?
下一秒,她又想起来——
哦,他去开家长会来着。
连祈也是非常服气。
到了学校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他舅舅和舅妈都说单位有事,暂时走不开。
敢情是过来挨训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被老师训过,今天算是体验到了。
而且还是接连被骂两顿。
上午表妹的家长会,下午表弟的家长会,连个缓冲时间都没给他。
想起来连祈说过他表妹在三中读高一,江惊岁点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三中是市重点高中,能考进三中的都是尖子生,不应该成绩不过关啊。
像是看出了江惊岁想说的话,连祈又道:“小朋友有点偏科,英语不太好。”
八十七分,都没及格。
所以蔺夏的英语老师逮着他一顿输出,话里话外都是家长要多上点心,不能放着孩子偏科不管。
听到这句英语不太好,江惊岁“啊”了一声,脱口而出一句:“她只会how are you吗?”
嗯?
连祈眉尾稍扬,低声笑了起来:“那倒不是,还会一句fine ,thank you。”
“……”
三两句话解开心结,方才异样的气氛也跟着烟消云散。
连祈掐了烟,将这侧车窗也降了下来,夜风顺着窗口灌进来,顷刻间吹散了空气中的烟草味。
他顺手将银质打火机丢回储物格,食指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示意江惊岁上车:“那去吃饭?”
心底的那点别扭劲儿彻底消失,江惊岁这次很干脆地点了头:“去。”
连祈把车开到了城市广场附近的商圈。
问江惊岁想吃什么,江惊岁纠结半天,最后说不知道,让他来定吧。
连祈照着她的口味,在这边找了家川菜馆,点了招牌水煮鱼。
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点水煮鱼。
江惊岁的心头好。
川菜馆在商场三楼,正对着南边的城市广场,抬头就能看到北安的地标性建筑物——七号灯塔。
今天是元旦,新年第一天,广场上正在放烟花,吸引了不少市民围观。
江惊岁时不时往窗外瞧一眼。
见她感兴趣,连祈便提议道:“吃完饭,过去看一眼?”
江惊岁想了想,点头。
她其实对节日没太大感觉,常年独自待在陌生的城市,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好过节的。
就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这种焰火盛宴了。
难免有些怀念。
吃完饭,两人乘坐扶手直梯下来。
还没出商场,先碰到了个推销化妆品的小姐姐,商场里经常有专柜搞促销活动,为了增加销售额,许多导购员都会选择在出口处拦人。
江惊岁对女生的态度总是更好一些,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正在思考自己该说点什么,连祈已经把话截了过去。
“不需要。”他说话冷淡又简扼,“她已经美到冒泡了,所以才系围巾把脸遮住,可以让一下么?谢谢。”
江惊岁:“……”
导购员:“……”
导购员难得不知所措看着两人,然后讷讷地让开路:“好、好的。”
商场里热,江惊岁的围巾本来是拿在手里的,连祈这句“美得冒泡”一出来,江惊岁顿时有点拿不住了,只觉手里的东西千斤重。
她默默地将围巾系回颈间,顺便向上拉高,把自己半张脸全给遮住了。
出来商场,从天桥过到马路对面,两人往广场上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药店。
江惊岁想起来家里的筋骨贴用得差不多了,不由得在药店前止了脚步。
要先去买了,不然等会儿就忘了。
连祈跟着她往药店里走,抬腿要上台阶的时候,江惊岁突然伸手拦住他:“你别跟我进去了,我自己去。”
连祈一顿:“为什么?”
“今天元旦嘛。”江惊岁的语气神秘起来,声音也随之压低两分,“老一辈的人有个说法,新年第一天最好不要去药店,寓意不好。”
连祈有些好笑:“你这是迷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江惊岁比了个“嘘”的手势,看起来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就肯定有其中的道理。”
“这谁说的啊?”连祈很轻地挑了下眉梢,提了个友善的建议,“你把他刨出来,让他亲口跟我说。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从哪得来的这个说法。”
江惊岁:“……”
人家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不至于把人的坟都给刨了吧???
江惊岁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连祈抄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不算温柔地揉一把她脑袋,然后抵着她肩膀往里面走,拖着点懒散的尾音道:“走了。”
“再磨蹭下去,等会儿就看不到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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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火》————
林知栀花了六年明白了一个道理。
浪子回头,只存在于小说里。
周衍可以哄她笑,逗她开心,给她擦眼泪,却唯独不会跟她说,我只喜欢你。
认清这个现实,林知栀大醉一场,彻底结束这段并不平等的感情。
不巧的是——
买醉对象是搬家前的邻家哥哥。
酒醒之后,林知栀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男人那张漂亮的脸,很想干脆地一晕为净。
秦折白懒懒抬眼,说话还挺有礼貌:“怎么,你要翻脸不认人?”
“……”林知栀硬着头皮,“怎么会呢。”
说着怎么会呢的人,第二天,招呼没打一声出国读研,至此了无音讯。
回到宁川那天。
林知栀出机场的第一眼,看到懒懒斜靠着车门的男人,愣在原地,小心翼翼出声:“小、小白?”
“小白?”朋友四处张望起来,“小白是你养的狗吗?”
“谁知道呢。”秦折白似笑非笑接了句,“可能是弃养的狗吧。”
林知栀:“……”
情敌相见即是修罗场。
男人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抬手勾过林知栀耳侧的发,懒嗤一声:“我的就是我的,谁管什么横刀夺爱?”
“吃什么醋呢?”林知栀只哄着眼前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就算他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男二上位
○大雾弥漫的荒野,我抬头望见了月亮。
————《玫瑰手札》————
婚礼前夕。
男朋友妈妈打来电话,通知她明天不要带父亲出场。
理由是病人参加婚宴,对新人不好。
孟许安静地听完,没有说什么。
结婚当天,孟许拽下头纱,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席。
春寒料峭,细雨寒凉。
孟许垂着头坐在公园长椅上,不顾人来人往间投来的异样目光,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一道阴影突兀地落下。
落在她肩上的雨被人遮去,孟许抬头。
男人手中的伞面倾斜过来,西装袖口微微向上收紧,露出腕骨处的牙印儿的痕迹。
雨打湿了他的眼尾,漆黑睫毛低低地垂下来,掩不住温柔冷淡的一双眼。
他问:“安安,要不要跟我结婚?”
孟许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雨还在下。
但她世界里的雨停了。
○先婚后爱
○男主视角的暗恋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