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到最后,顾行帆还是把准备好的电影票塞到秦宴礼手里。
他给秦宴礼的和他提早给自己准备好的并不在一个场次，时差一个小时的两个厅，就算慕甄后面答应能去,见到的人也不会是他。
“别说我好事想不到你。”顾行帆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刺激人，所以细思了?会，他还是端正态度说，“慕甄难约吧，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秦宴礼脸上笑意不减反增,推却说：“不用了。”
顾行帆疑惑看他。
秦宴礼面不改色地淡定说：“对门的关系，能有多难约？”
顾行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点头,那句“也是”刚冒出第一个音节，谁想秦宴礼下一秒就敏锐地反将一军：“不像你，还得花时间先搬家。”
顾行帆：“......”
*
因?为案件调查进行到中间，账户明细的确是一大问题。
秦宴礼这边调查到，明起集团的周军成和医疗器材销售代表郭征，还有归阳集团“御河”项目的总负责人周运鸿三人之间有一定交集。
无论是从银行核查相关人员的账户存取款变动,还是以这三人相对家庭为单位进行的一系列资金走向审核。
看似寻常的流通中,他们的账户都出现一笔大于五十万的账目。
虽然数额不等，但最后加减所得的关系成立。
这瞬间成了?秦宴礼小组调查的突破口。
同时,顾行帆那边的动作也很快。周运鸿表示可以见面，但时间压得很紧，希望可以延时两天。
秦宴礼没意见。
而在这个信息传达的同时,顾行帆额外多发?了?条：[其实周运鸿这边还有一层关系，和慕甄那边也有关。]
秦宴礼：[什么？]
顾行帆先给他打预防针：[说起来你别不高兴。]
秦宴礼：[有事说事。]
顾行帆：[慕甄之前认识了?个男人，叫沈靳延。其实他背景不小，是周运鸿的外甥。]
沈靳延？
秦宴礼记性很好,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不就是慕甄喝醉那晚和他在手机上聊天的那个男人吗？
秦宴礼笑了?笑，回他：[和慕甄现在无关。]
顾行帆：[？]
秦宴礼还有心思和他解释一句：[我的人，和别人扯什么关系？]
看完这条，顾行帆没再说话。
过了?几秒，他直接隔空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秦宴礼没把那所谓的过去时“关系”放在心上，倒是顾行帆说的，沈靳延是周运鸿外甥这层，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几天，检察组这边有多忙，就显得慕甄那边工作有多闲。
她除了和许知潼那边的日常接洽，就是在聘用合同到期之前，起码安分守己地做着工作。
魏嘉南以为慕甄是想通了?。
却没料到，她这种表现才是真正属于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情况。
周六下午，摄影开拍前一天。
慕甄和许知潼就拍摄要点的问题，约在公司见面，但无奈慕甄先前的顾客难缠，她被拖了?半天，才得以出发回公司。
给许知潼发?去的消息，慕甄抱歉地告知可能要晚个半小时。
许知潼不仅表示理?解，还主动询问了她现在的地点，没想正好是在她上一个采访工作点旁边。
两个人也没必要舍近求远地去公司谈。
许知潼主动提出：“要不就在商务楼旁边的那间咖啡厅吧。”
慕甄爽快答应。
一定程度上，许知潼和慕甄在媒体角度是同样极易招黑的体质。
营销号夸的不少，但含讽旁观的更是不少。
慕甄是靠一组摄影图出圈，而许知潼是凭借先前火爆上映电影里的一个哭戏镜头截图出圈。
许知潼自己也清楚，演技是她的硬伤，幕后才是更适合她的工作。
如果不是唐国威对她盲目式的信任，天天给她卖惨式灌输不切实际的好话，她可能早就选择不做演员。
所以在慕甄那边团队给出的策划里侧重点提到池中哭戏镜头时，许知潼很想配合，但不能消化久积的抗拒。
她试探性地提出：“一定要渲染出哭戏的镜头吗？”
慕甄手中的瓷勺还在咖啡中流转。
她听出了许知潼在这点上的商量语气，显然是希望能改一下这点细节。
慕甄的小组在工作上是有明确分工的。
所以哭戏镜头点的提出人不是主摄影师慕甄，而是组内另一个设计环节的助理。
合作前的有效沟通很重要，慕甄也没强求，倒是很好说话?地问：“许小姐是有别的想法吗？”
许知潼也不瞒她，实话?实说：“我靠哭戏翻红，但也很怕后续的工作反复运用这点。”
慕甄默了?几秒，承认：“可以理?解。”
站在她的角度，她就算现在出图，还有很多人会拿她的作品和当年的出圈图对比。毕竟众口难调，有不喜欢的，就会讽刺她水平下降。
所以了然后，慕甄和许知潼有一说一：“除了哭戏这点，还有别的地方有不满意的点吗？”
许知潼摇头，望着慕甄这张熟悉面容，眸底不经意便划过几分如释重负的笑：“说实在话，慕摄影师是我拍过这么多次以来，第一个会主动询问我意见的人。”
慕甄工作习惯淡笑：“想要成为相得益彰的好伙伴，合作前有必要双方达成一致，这点很重要不是吗？”
可事实是，许知潼摸滚打爬这么久，真的没遇到过慕甄这样的。
较之心平气和，趾高气昂的睥睨态度才会普遍。
这个行业虽然暴利，但存在着很多不成文?规定——甲方的要求，乙方最好服从，不然闹得不虞，损失的只会是她这边。
恰好修盛传媒现在还在上升期。
唐国威同样希望许知潼收敛锋芒，处处瞻前顾后地好好完成工作。
许知潼始终照做。
但在这次和慕甄合作前，她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在纠结中妥协了。
她现在已经回国，就不可能避而不见该遇到的人。
无论是慕甄，还是顾行帆。
其实光是从慕甄疏离礼貌的态度，许知潼就足够清楚，慕甄的那次记忆混乱，是连同和她有关的记忆一并乱了?。
慕甄忘了?她们曾经是闺蜜。
同时也忘了?，她自己曾经有多喜欢秦宴礼。
慕甄、秦宴礼、她、顾行帆，四个人，兜兜转转还是绕在了一起。
先前整整五年的时间，许知潼用尽全力把自己藏起来，切断了除秦宴礼之外，所有人的联系。
只因为她能从秦宴礼那边打听到有关慕甄的消息。
而这个男人，每次三言两语潦草说完，都必定会和她说某个人的情况。
许知潼哪次不是苦笑着听完？
她无奈地长久压抑情绪。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当年出现在废弃楼宇的现场，手无缚鸡之力，眼睁睁见着慕甄失衡后的坠楼。
亲眼目睹，许知潼的心灵受到难以修补的巨大创伤。
同一时间，父母牵连其中的丧命，她这五年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劲，才艰难地从绝望的深海里游出来。
奈何顾行帆现在又不给她退路了。
从秦宴礼那边，许知潼知道慕甄和顾行帆这么多年都玩在一起，所以工作话?题走到最后，慕甄还会附带提到什么，她早就心知肚明。
一如既往地，慕甄在关键事上还是想帮顾行帆说话。
她先铺垫着说：“不瞒许小姐，其实这次封拍的男模特选定是上部戏和你对手戏最多的流量小生，但听说贵公司在签合约前，有提到不想再进行合作的意向，我们这边才会重新调配人选。”
许知潼轻抿了口咖啡，笑说：“我们已经合作过两次了?，加上这次的拍摄主题与水有关，媒体心里在想什么，我们都清楚。所以在某些不合实际的新闻爆出来前，该避嫌的还是最好避嫌。”
这话?走向正好，慕甄就此接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多管闲事，但顾行帆这几年是怎么失魂落魄找人，是怎么濒临绝境地熬过来，她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慕甄听他说过：“如果可以呢？如果她能看到呢？如果她一气之下就选择出现了?呢？”
就是知道许知潼最讨厌激将?法。
所以顾行帆偏偏挑了?花边新闻这个本最不受他待见的办法。
总算，许知潼现在出现了?。
慕甄犹豫好久，还是言简意赅地说：“但感?情走到一定时候，就避嫌不了?了?不是吗？”
话?落的刹那，周围的空气像是莫名蕴入一丝微凉。
密布笼罩着她们，久久不能散去。
听到这话?，许知潼放咖啡杯的动作明显滞顿了下。
她们视线交错，最终没能撞在一起。
许知潼没立即抬头对上慕甄的眼神，而是余光扫过她流连过的淡笑，蓄积的风潮瞬间涌起，迫得她心中比吃了?黄连还苦。
但仅仅短暂几秒，许知潼仍是公事公办地成功整理好了情绪，
她演技再?差，总有拿得出手的时候。
定了?定神，许知潼不从心地扬着唇角，抬头淡声说：“不知道慕摄影师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时过境迁’。”
慕甄看她，半天，没说出话。
现在这个时候，似乎不适合提顾行帆的名字。
许知潼看懂她意思，也就和她额外多解释了?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几年前适合的，不代表现在几年后还会照样适合。所以有时候的及时止损，不也是一种好的选项吗？”
慕甄听懂了?她的话?外音。
那许知潼表达的意思就够了?。
更多的，她没说，也没必要说。
有时候，不是她没想过要回头。
而是，现实残忍到没给她任何回头的机会。
*
许知潼说的那几句话，慕甄没和顾行帆说。电话里，她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点拍摄会涉及的点。
顾行帆知道要给许知潼空间，也就不会过多干涉。
和许知潼见面后，慕甄一直忙到晚上才结束工作。
她靠在工作椅上，回想着白天和许知潼的那番聊天，倏然就想到离开前，许知潼和她说的那句。
——“有时候的及时止损，不也是一种好的选项吗？”
慕甄忽地就想到程蔚。
她明明做了?件对事，但这几天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心慌不已。
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办公室里人零零落落地都走光了?。
宋仪最后做完一张表格，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后，走到慕甄身边，“慕甄姐，还不下班吗？”
慕甄手上动作不停，“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吧，我这边弄好了一会也走了。”
宋仪看了?眼时间，有点不太放心，“我还是等你一起走吧。”
听到这话?，慕甄失笑：“怎么？还不放心我一个人？”
“是啊。”宋仪点头说，“最近同事间不是都在传吗，这栋楼上新搬来一家小公司，说是独立个体，那老板人怪的把19楼都租下来了，不让任何人进。我想想就觉得奇怪啊，而且听说那男老板性格还怪异。”
慕甄听过，但没上心，笑说：“人家指不定是想找个安静地做点研究什么的，你们别瞎想。行了?，你不用担心我，先走吧，明天见。”
宋仪待了?半天，最终还是拗不过慕甄，打卡下班离开。
而慕甄加班到这个时间点是常有的事。
她早就习惯，没一会也做完事。她没在公司多留，关上电脑拿起包就打算打卡去地下停车场。
但这几天接连的施工，楼下今晚是提前时间，又?开始对双层楼层下行的电梯进行维修。
这点，身在十二楼的慕甄并不知道。
她一手插在大衣袋中，一手按着下行按钮。
只是电梯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慕甄给楼下大堂打了?通电话，询问情况。
那边给的回复是可以在楼上等半小时，后面电梯恢复上下行；另一种是只能走紧急通道。
没办法的情况，慕甄不想在楼上干等，也就转身准备走楼梯下去。
紧急通道外厚重的门向外拉开后，里间亮着幽幽昏暗的指标绿灯。
慕甄开了?手机电筒，照着台阶一级级往下走。
中途，她分心回想着程蔚出现那天发?生的事。
从她和他的对峙，到秦宴礼落在她发?心的吻，每一步的发?展都在意料之外，但又?真实到令人难以忘却。
慕甄承认不再?招惹异性是她收敛的第一步，但秦宴礼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她该怎么解决？
他离她越近，她越是受限。
她突然很怕再?近一步的发?展会蝴蝶效应地牵连出很多不必要的事。
唐曼晴说过秦宴礼是哥哥，那按照许知潼今天上午说的，及时止损，她是不是也该把他们的关系敲定在现在这一步？
不知不觉，慕甄胡思乱想了很多。
她的注意力太过分散，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高跟鞋清脆敲击瓷砖地的细声外，楼上接续传下的门一拉一关，摩擦的低声。
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四周早就无人，空旷寂寥地窜着冷风，吹得衣薄的慕甄身子骨一涩。
慢慢回神之后，她感觉后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但还没等她回头，“滋”的一声震动，她握着的手机响了?。
是秦宴礼发?来的信息：[在哪？]
慕甄下意识回他：[什么事？]
秦宴礼：[我在你公司附近。]
慕甄延续刚刚的思路，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嗯”字。
她迟疑地盯着那个字眼，又?觉得这么回复不好，删掉之后很不给面子地回：[所以？]
这么扫兴的话?一出，对面“对方正在输入”的抬头果然维持好一会。
慕甄见没回复，利落地锁屏手机，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准备开车门。
但就在按键的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秦宴礼没再?打字，反是发来一段语音。那语气，耐心欠奉似的，戾气沿线传递。
[所以，现在到点回家。]
像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也像是缭绕在地下室的回音，慕甄疑惑抬头。
余光瞥过的下一秒，她撞见汽车绕进的下坡，秦宴礼逆风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