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全城安睡。
无尽的黑暗之中,先是出现了点点星火,随后那星火落上一块顺滑的白色丝绸,随事先被撒上的汽油,一路蔓延,变成了熊熊大火。
周珂宁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出门,看到不久前终于开始由亏转盈的绸庄沦为灰烬......
报警之后,事故很快有了定论,是人为,保险公司不赔偿。
监控完美拍下脑子不正常了有一年的三婶放火烧了绸庄。
去年三叔赌博输了几百万,三叔家的富二代准女婿又因为看上了周珂宁,找了各种理由和周小钰分手转追她的姐姐,把一大家子闹得鸡犬不宁。
三婶受了刺激之后便开始疯癫,或许是潜意识里对周珂宁怀恨在心,所以一把火烧了她的绸庄。
眼下如果要追责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三婶进去,但她是精神病人,免责。
第二种:三婶家负责赔偿绸庄被烧后一千多万的损失,他们家没钱。
绸庄法人是周珂宁,负责所有的赔偿和违约金。
全家召开家庭会议,决定放过三婶。
周珂宁当着全家的面重重给了三婶一个巴掌之后,冲出大厅跑到了外面池塘边的亭子里吹风。
周家曾经是自城的大家族,虽然自城不大,丝绸却闻名京省。
后来随着经济迅速发展,各种现代化的工艺布料取代了原始的工艺,周家自产自销的绸庄便开始没落。
周珂宁出生的时候,周家都还是锦林镇富甲一方的大家庭。
十多年过去,到她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家道中落。
妈妈早早改嫁,爸爸死于肺癌。
周氏绸庄,也只剩以前的管家谢叔打理。
春日的荷塘没有荷花,倒是各种水草分外茂盛。
周珂宁头发散乱地扎着,湿着脸迎着春夜的凉风。
大学的时候,她不惜向那个男人没有尊严地出卖自己的身体,才换来些许钱财,让谢叔勉强把绸庄维持下去。
毕业之后,她放弃自己的专业毅然回了锦林镇想把周氏绸庄发展起来,竟然是这个结果。
周氏绸庄被烧的时候,正是订单达到峰值的时候。
灰烬的背后,是大额的违约金和赔偿款。
她自认生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这个结果。
周珂宁点开手机,打开那个企鹅的图标,搜索‘了’那个名字。
大一打游戏认识的男人,她习惯天南地北地和他瞎扯。
而他虽然看起来甚是冷淡,却事事有回应。
但是从大二她意外知道那个人是京南大学过半女生的梦中情人梁兮远之后,便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梁兮远是什么人,是天之骄子,是所有女生爱慕的对象。
也是她暗恋的对象。
和他的对话窗口一片空白,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发过消息过来。
是因为周珂宁想断了自己的念想,但凡收到消息,就会清空消息记录。
但是此刻,她真的好想他,她想与他亲吻,拥抱,缠绵与共,只有那样,才能忘记现实的痛苦。
打断她思绪的,是突然响起的一个来电——是她的男闺蜜许诺。
许诺:“珂珂,我刚刚刷到个绸庄着火的视频,好像在你们家附近,你没事吧?”
周珂宁嗓子有些重,她艰难地透过电话电话回答许诺:“我家的绸庄。”
许诺:“你说什么?”
“我家的绸庄,被我三婶烧了,现在在处理后续问题。”周珂宁埋着头,声音低沉。
接电话的间隙,她听到似乎有声响,下意识一个偏头,看到爷爷周长德正拄着拐杖朝这边过来。
“突然有点事,微信上聊,人都没事,你放心。”
挂断电话,周珂宁里面起身扶周长德坐下。
周长德不是空手而归,他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的盒子,看起来颇为古朴。
“孩子,你受委屈了。”刚坐下,周长德的语气就有些哽咽。
看着瘦骨嶙峋,满头白发的周长德,周珂宁不愿意表达出自己的低落。
“没有,爷爷,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控制,没什么好委屈的。”
周长德:“但是它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
周珂宁笑了笑,故作轻松:“这个时代,一千多万也不是那么难赚嘛,说不定我明天就中了一千万,把所有债务都还清了呢?”
周长德:“要是没中呢?就没天担惊受怕地过躲债的生活吗?”
周珂宁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言以对。
盯着周珂宁看了几秒,周长德不由得感叹:“明明你是对绸庄最有感情的,偏偏你是被打击得最重的。”
两爷孙其实并没有什么话题,周家重男轻女虽然表现得比较隐晦,但周长德重视的其实一直都是周珂宁的堂哥周靖安。
周珂宁深知这一点,虽然嘴上并不说什么,但并不想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走得太近。
“没有爷爷。”周珂宁笑了笑否认。
拿起手上的盒子打开,周长德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做工甚是精细的红宝石戒指。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周珂宁以为是什么能卖钱的传家宝,但听周长德说了话,她才知道是另一回事。
手拿着戒指,周长德看向周珂宁说道:“这个戒指,代表我和京南梁家的一个约定,如果哪一方想要想要联姻,可以带着戒指去找对方。”
看着周长德手里的戒指,周珂宁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京南梁家,什么戒指婚约,一向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周家。
把戒指递给周珂宁,周长德继续说道:“现在梁家生意做得很大,你带着戒指去找京云电器的梁进鸿,如果他还能记得周家和梁家的情谊,应该会帮你解决眼下的困难。”
多少带着些疑惑看向周长德,周珂宁问道:“可是这个戒指的意思是联姻。”
周长德耐心解释:“宁宁,其实这个约定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大家关系好,所以会做一些约定,四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梁家不一定还记得周家,纵使记得,也不一定会念及过去的情谊帮你,至于婚约,就更不可能这么草率地决定,只是,到现在,爷爷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帮你了,在一千多万的债务面前,任何办法,都要尝试一下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