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回到市场我推开铁皮房的门里面乌烟瘴气。大家在打扑克金龙怏怏地坐在一旁。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大家呼啦一下散了。
戴一顶红色线帽的金龙反着眼皮看我:“亲大爷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还算是你的兄弟吗?”
“呵金爷意见还不小呢。”我打个哈欠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听说又挨‘忙活’了?”
“让你笑话了”金龙猛地横了一下脖子一把揪下了帽子“宽哥你想让我死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
“呵呵关我什么事儿?”看着他狗啃过似的脑袋我惬意地一笑“又被人砸了?我没打你吧?”
“你这样比打我还难受!”金龙很激动摔了帽子一瞪眼几乎跳起来了。
我压压手让他坐稳当了语气暧昧地问:“金龙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想我?”
金龙的脸涨得比猴子屁股还红:“还用我说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
呵呵他总算还是个明白人我笑了:“别这么想我我没那么差劲。”
金龙摸索着找到帽子戴上突然变了一种哀求的口气:“宽哥怎么办?我眼看要在这里混不下去了。”
“不能这么说啊金龙**教导我们我们的同志在最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要有大无畏的革命气概往往在最困难的时候就是胜利的时刻即将来临”我很严肃地告戒他“**的话你总得相信吧?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前有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后有国民党反动派的围追堵截我们的革命战士害怕过吗?他们叫苦过吗?兄弟你要好好跟革命老前辈学习啊学习他们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学习他们不被困难吓倒的革命气概学习……”
“学习他妈那个逼我!”金龙听不下去了声嘶力竭地喊“大哥饶了我吧算我求你啦!”那只残耳朵都在哆嗦。
“我说什么来着又毛了不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话你听不进去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我不是三岁孩子我什么都明白!魏三把我的门头抹了大黄屎还用铁锨砍了我你看看你看看。”
金龙说着就摘下了毛线帽子扒拉着头往我的眼前凑。我拍拍桌子让他坐回去正色道:“你不用跟我诉苦我都听说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凭什么断定就是魏三给你抹的屎?你在社会上晃荡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别的仇家?对你有意见的人多了去啦你总不能一开始就怀疑人家魏三吧?再说即便真是他干的你也不能直接去跟他拼命啊不是还有我吗?你可以先来找我啊一旦我调查清楚了不把那小子砸出屎来才怪呢。退一步讲你也可以给他的摊子抹屎嘛……”
“打住打住”金龙又开始激动嗓子都喊破了“抹屎?我就那么下作?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嘛!”
“你看看你看看又在装正人君子了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儿都不下作?”
“这……”金龙仿佛一只被踩了一脚的蛤蟆一下子瘪了“以前是我错了我承认好几遍了都。”
“这次你没错”我不想跟他罗嗦了摸着桌子角站了起来“老斜回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金龙把脸猛地拉长了:“不去我不喜欢跟他坐在一起没劲。”
我故意逗他:“人家眼儿哥可不这么想。”
金龙嗡声嗡气地说:“他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废物……宽哥你得帮我教训教训魏三这小子。”
我答应了他:“回去吧安排个人把魏三叫过来我这就抽他。”
金龙不相信似的瞪着我:“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宛然一笑:“我说的你去叫吧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看着。”
金龙出去不多一会儿魏三探头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冲我一咧嘴:“领导有什么吩咐?”
说这话的时候金龙正上台阶我故意大声喊道:“跪下!反了你了!”
魏三猛地把眼睛睁大了:“宽弟你怎么了?喝酒了?看样子喝了不少啊……”
我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一脚把他放倒了:“你***眼里还有我吗?”
魏三躺在地上就像一块破抹布。
金龙的脸涨得通红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背后好象还别着一块砖头。
“大宽兄弟我犯什么错误了至于你上那么大的火?”魏三歪在地下蠕动两下怔怔地盯着我。
“犯什么错误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给人家金龙的门头抹上屎?这是男人干的事儿吗?”
“这不是冤枉好人嘛!”魏三一翻身爬了起来“谁抹屎了谁是孙子!金龙呢?借刀杀人嘛这是我跟他拼了!”
金龙没等他转过头来直接用砖头把他拍倒了:“**的当着宽哥的面儿你还敢嘴硬!”
魏三坐在地上捂着还在淌血的脑袋斜着眼看我:“宽弟你都看见了吧?他打了我。”
想起我和我哥兄弟俩的遭遇我在心里冷笑这是俩什么**玩意儿?都打死才好呢。
魏三见我不说话搞不明白我的意思索性一松身子又躺下了:“来吧打死我吧。”
金龙的眼睛急地瞄了我一下抡起砖头又上去了我厉声喝住了他。
魏三感激地扫我一眼陡然来了勇气翻身跳起来朝金龙扑去没等金龙反应一蹲身子来了个“黑狗钻裆”。
金龙哎哟一声横在半空两只手游泳般的乱划拉。
魏三逮着机会扛着金龙风车一般地转转到激烈处猛一撒手——咣!
金龙半截身子扎出了窗外里面只留下两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腿乱扑腾。这下子我是彻底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几近疯狂。我的笑声像一台电机魏三从里面充足了电抄起放在门后的拖把一下一下地抡金龙的屁股啪啪啪啪。金龙很有耐力也很爱面子硬是一声不吭地挣扎着往里抽身子。我拉住了还在卖力打夯的魏三一把将金龙拽了进来。金龙彻底失去了理智顶着满脑袋血杠子疯狗般的在屋里乱蹿好象要找一个顺手的家伙跟魏三拼命。魏三毫不含糊丢了拖把把帽子扯下来一挽袖子来回跳起了拳击步:“来呀来呀今天不决出胜负我他妈跟你姓。”
金龙来不及了索性不找凶器了瞅个空挡一把抓住了魏三的手腕下口就咬。这个动作让我感到非常不爽蓦地就想起了李本水的情妇来小腿不禁阵阵麻。我抬起脚一脚把金龙踹到了墙角金龙直接跪在那里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那形象跟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猫差不了多少。魏三摸着鲜血淋漓的手腕还要往上冲我一脚将他踢到了另一个墙角。
屋里没有声音了窗上的咸鱼悠然飘动激战过后出现这样的气氛着实有些滑稽。
我坐回椅子点上烟猛吸了两口左右扫着两位战士:“过瘾了?过瘾了就滚吧。”
金龙恨恨地盯着魏三咬牙切齿地说:“魏三咱哥儿俩有的玩儿啦。”
魏三不理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那意思是这就完事儿了?不能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是不会让你们就此消停下去的你们化解了矛盾我还怎么当这个大哥?
我装做受够了的样子皱着眉头使劲地冲门口反手:“快滚快滚我***简直受不了啦。”
金龙哧了一下鼻子转身就走临走也没忘了拣起地上他散落的几根烟。
魏三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捏着受伤的手腕吱吱地说:“是男人就得要个面子……”
我打断了他:“走吧走吧你比金龙门上的屎还有面子。”
放下电话我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眼前全是肮脏的血污。我用牙齿咬着过滤嘴跳起来抓起一块抹布就开始到处乱抹像一个上紧了条的玩具狗。忙活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应该回家看看了不然我爸爸又好担心了。一丢抹布脚下装了弹簧般冲出了铁皮房。王娇正低着头往上走我一下子就撞在了她的身上。王娇刚要开口叫骂抬头一看是我拍着大腿敲锣似的笑了起来:“亲弟弟啊你忙活什么呀?好几天没来了一来就往外跑?让钉子扎着腚了?”
我站住了:“大姐我建议你以后别跟我装那个亲热的有事说事儿。来告诉弟弟你找我有事儿?”
王娇说声“亲热亲热都不行了”换上一付羞羞答答的表情目光闪烁:“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
我急着走不愿意听她罗嗦:“有事儿你就快说我没时间跟你罗嗦。”
王娇瞪我一眼嘭地把脚一跺:“得姐姐豁上这块老脸跟你说了吧!”说着上前一步把我拉到拐角的地方神秘兮兮地说“宽弟刚才我表妹来咱们这里溜达了一阵我表妹不放心你呢她还以为你是个卖鱼的呢到处踅摸着找你后来明白了敢情你是个鱼老板呢啧啧小脸儿那个红啊跟桃花似的。宽弟你可真有福气我表妹可是个实诚人……”
“打住打住”我让她给说懵了一拽她“大姐什么你表妹你表妹的你没感冒吧?这都什么呀。”
“什么什么?啧啧还害羞呢”王娇用一根指头戳了我的脑门一下“装再跟姐姐装。”
“我他妈装什么了我谁是你表妹?”我实在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莫非她得了脑血栓?
“刘梅呀我表妹呀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不是你们两家的大人都给你们牵过线了吗?”
“啊?”我恍然大悟“是是牵过线了”我拔脚就走“大姐这事儿以后再说。”
走出去老远我还听见王娇在后面“膘”:“一个老光棍装什么装?什么玩意儿嘛假正经。”
我假正经了吗?那个叫刘梅的才假正经呢来不来的先侦察我?她才什么玩意儿呢。
走上大路我还在忿忿不平这样的女人我能要吗?侦察我?整个一个市井村妇。
刘小姐歇着吧我是不会要你的先不说你的长相和做派就凭你的职业我也不能要你。咱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你是个教师属于文明人我呢?一个卖鱼的小老板没什么文化不说身上还劣迹斑斑将来我跟你过日子不打破头才怪呢。我想要的是杨波我跟杨波才是一路人呢。将来结了婚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们会把小日子过得熨熨帖帖……想到杨波我的呼吸又不顺畅起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一不小心能飞到天上去似的。我大声喊了一嗓子:“杨波你在哪里——”
刚喊完了第二声“在哪里”BB机就响了我连忙找个地方回电话。
兰斜眼在电话里不满地嘟囔:“不是你已经回来了嘛怎么又走了?忽悠人?”
我拍拍脑门道声抱歉对他说临时有点急事儿让他晚上再联系我。
兰斜眼说:“你忙那就算了以后再说吧钱我拿到了六子说有时间让你去济南玩儿。”
我说我知道了你回济南的时候跟马六说出了正月我就去找他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