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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说,走,我们去喝酒。
我说,虎哥你把车放在这里吧。我们开胖子的车走。
大虎点点头,胖子发动了老捷达,我和小黑、大虎钻进车里,胖子带我们找一家饭店,要了个包间。
酒菜上齐,大虎端起酒杯说,今天多谢你们,今后我们大家就是兄弟。你们有事情,只管说出来,我随叫随到。
我们站起来,连声说虎哥你别客气。
我和大虎接触并不太多,这次并肩作战之后,亲近感顿时增加不少。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小黑和胖子把大虎视作偶像,不住吹捧。大虎只是笑笑,一个劲说那时候太小,不知深浅。进了少管才知道,那种地方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我和小黑胖子三个人都曾服刑,奇怪的问,少管里面很难熬吗?
大虎说,你们是劳教,劳动管教。起码每天还有事情做——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我拍拍肚子说,缝皮球。你看,我们出来,每个人肚子都像皮球一样鼓起来。
大虎笑,说是啊。我后来满了18周岁,转入劳教也是干这个。但是少管是不行的,少管里面没有劳动任务,只有学习任务。说是学习,其实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闲下来就琢磨怎么整人。
我刚去的时候,因为是伤害致死罪,又有几位大哥的名声在,所以还好。后来新收的,挨整的就太多了。偷东西抓进去的,点着三只香烟托在手上,一直到烟灭了为止,这已经是比较常见的了。
至于其他的,坐飞机开摩托,几乎每天都有。无聊了就玩一玩。最盼着就是有强奸、猥亵的崽子进来,那乐子可就多了。一般的强奸犯,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火。
胖子好奇问,虎哥什么叫做去火?
大虎说,就是把清凉油、风油精之类的抹在鸡巴头上。那滋味,你琢磨吧。
胖子若有所思,说,那应该很舒服啊……
小黑喷出嘴里的酒,说妈的待会喝完了我就带你去洗浴,非让你试试不可。
大虎笑了,说你们俩去洗浴,可以试试我们当年玩儿的,拼刺刀。
小黑问,拼刺刀又是什么?
我大概猜到了,不怀好意的笑。大虎指着我说,到时候你们问他吧。
随着话题越来越轻松,白酒下肚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大家感情迅速升温,我感觉大虎这人十分憨厚,今天的打人计划一定不是他想出来的。
我问大虎,虎哥,今天我们办的这个人……
大虎想了想说,算了。跟你们说了也没什么,你们大家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对外不要乱说。你们知道杨四吗?
我们点头。
杨四当年称霸一方,几乎垄断我市的小巴行业,后来被李志勇一战击沉,很久都不在江湖中行走。近年来又再度出现,气势汹汹,财大气粗,号称手下有几十号兄弟,而且长枪短炮,火力十分强大。
只不过,杨四再度袭来,已经不屑于类似小巴这样的生意。杨四接连承接了我市城郊结合部的几处拆迁工程。旧村改造利润丰厚,老房子里面拆下来的碎砖烂瓦、钢筋木材都能卖掉,偶尔遇到顽强抵抗的钉子户,杨四也会使用武力驱逐,一段时间以来获利颇丰,风头无两。
我说,这个不是杨四吧?杨四今年恐怕快五十岁了。
大虎说没那么大,四十多吧。不过这个确实不是,这个人是杨四正在合作的一个开发商负责人,他们好像在谈一个项目,今天桌子上其他的那几个,都是杨四下面的人。至于为什么办他,你们不要打听,总之事情做得漂亮,他们不会找到你们头上。即便有什么事情,也还有我。
我们知道厉害轻重,明白大虎为什么今晚如此小心。
大虎酒量十分雄浑,我们三个勉力相陪,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大虎也不强劝,陪着我们闲聊。小黑勉强睁开醉眼,对大虎说,虎哥,咱们散了吧。我得回店里了。
胖子也说,虎哥咱们改天再喝吧……我实在是有点熬不住。
大虎说好,改天我请你们到好一点的地方,我们一条龙玩下来。
走出饭店,我找胖子要过车钥匙,开车把几个人送回沸点。车上,大虎在副驾驶丢给后面的小黑一个信封,说小黑,这个你拿着。你们两个帮了我,这是我的一点意思。
小黑坚决不收,胖子喝得把头顶在前排座椅上,说不出话。
我劝小黑说,黑哥你收下吧。虎哥一片心意,改天我们请虎哥吃饭桑拿。
小黑不再说话,默默装起信封。
回到沸点门口,我对小黑说,你给胖子找地方休息一下吧,他喝成这个逼样,没法开车回去。小黑说我知道,你不进去坐一会儿了吗?
我说不了。我也喝了不少,要找地方装死了。
小黑点点头,拖着泥一样的胖子进了歌厅。
大虎发动车子,朝我摆手。我上车,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喘着粗气。
大虎说,喝醉了?
我说,是啊。你太鸡巴能喝了。
大虎开心起来,油门踩到底,车子在路上飞驰。我热血上涌,感受着自己如同一个精灵般穿行在这黑暗的城市。
进入市中心,大虎把车速放下来。在一个路口,大虎问我,你不好奇佟健为什么要打断这个眼镜一条腿吗?
我想一下,说,五哥也想做和那个开发商合作吗?
大虎赞许的看我一眼,说,不是五哥。这是大哥吩咐的,五哥觉得找你比较合适。
我一愣,原来是史跃。
大虎说,现在全国各地都是拆迁,盖房子,没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赚钱。有钱赚的地方一定就有这种事,慢慢你就明白了。
大虎又说,大家都很喜欢你。不过你现在跟着郑岩,不好直接带你做事。
我说,大家都对我很照顾。我帮谁都是应该的。
平心而论,哪有人不贪慕虚荣。只是方向不同,有人爱钱,有人爱名,有人低调,有人得瑟。
我心里明白郑岩目前所从事的这些所谓生意,和史跃、韩强、佟健等人相比,是上不得台面的。大虎出狱之后没有硬拼硬闯,而是一直跟在几位大哥身边,无疑是明智之选。可我现在的状态十分尴尬,只能选择游离。
郑岩心高气傲,不肯寄人篱下,一心想打出一个独立帝国。
我只觉得浑浑噩噩,前途未卜,抱定了得过且过的心态,随遇而安。就比如现在,我十分想念凤姐小屋中那张舒适柔软的床。
和凤姐在一起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连佟健对此都熟视无睹,慢慢的我也就不再避讳。大虎开车把我送到蓝月亮,一脸坏笑说快进去吧。
我挣扎着打开车门跳下去,扶住一颗大树呕吐。
大虎摇下车窗,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问,看你刚才没什么事,怎么吐起来了。小黑他们两个好像比你醉得还严重,也没喝成喷泉啊。
我边吐边说,那两个傻逼,说不定,现在,正把鸡巴撸硬了拼刺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