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很好的品质。
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谈论老板。我心中好奇到了极点，但就是不开口问一句。
隔了一会儿，佟健和史跃、韩强、二斌几个人的话题集中在一些生意上面，都是土地、修路、小区开发之类。我也不插话，大虎起身对史跃说，大哥你们先聊，我带赫源去下面坐坐。
佟健点头。我和大虎走出办公室，到下面开了一间包房。
在包房里，大虎对我讲了关于老板。
老板今年大概五十岁，是一个传奇。
老板是外地人，最初在我市郊区以极低价格包下一片荒山，种植水果。后来，承包土地逐渐升温，老板把荒山转租，到市区开了一间音像店，卖磁带、VCD。
因为无照经营，而且还夹杂一些色情电影，老板的店隔三差五就会被公安、工商查封。
然后老板就送礼，再营业，再查封。
天知道老板用了什么办法，在一年的时间里面，以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人员身份，和公安、工商两大部门主要负责人打得火热，情同手足。
有了这一层关系，老板立刻关掉音像店，开起一家游戏厅。
早年间，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厅几乎是日进斗金。由于老板官方关系过硬，他的游戏厅很快成为我市规模最大、盈利最高的店。老板赚足了第一桶金，并毫不吝惜的将大把现金砸入官场，使得他的人脉资源也有了初步累积。
除了头脑精明，老板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就是无论遇到什么人，老板都有能力在极短时间内取得对方好感和信任，然后充分加以利用。
在之后的几年中，老板将自己的关系网发展到全市各个领域和行业。
得天独厚的人格魅力、超高的智商情商以及老板挥金如土的洒脱性格，让他在一个时期里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往不利。
终于，我市的旧城区改造工程启动。利用这个契机，老板杀入地产业，注册了公司，从拆迁、改造、小区开发、修桥补路等一系列工程中迅速累积大量财富，终于打造了一个庞大帝国。
现在，老板坐拥一间五星级酒店、一家房地产公司、一栋商业中心。
大虎说，老板虽然在黑白两道畅行无阻，但他自己身份太高，寻常的江湖中人是不会和他发生直接接触的。上次和你打架的那些，是老板一个侄子的手下。
51
和大虎在包房一直聊到快要晚饭。大虎说我们出去吃点东西，五哥他们在谈事情，不用管他们。
我说，我们把燕子一起叫上吧。姗姗刚刚到这里，要多拜托燕子照顾，我请她吃个饭。
大虎想一想说，不必了吧。现在六点多了，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忙了——你改天再约她。而且你带来的那个小妹妹姿色不错，不需要燕子照顾也能立足。
我说那好吧。
其实，在佟健的店里面做领班收入极高，燕子早已买房买车，比起我们实在强了太多。我只不过是担心姗姗到了这里依旧野性难驯，惹出麻烦。大虎既然这样说，我也就不再强出头。
我和大虎钻进切诺基，我开起来找一家烧烤店。路上，大虎对我说，你的事情，本来是牵扯不到老板的。他发达以后，老家的不少亲戚都赶过来到他的公司里面做事，他的一些晚辈突然鸡犬升天，得意忘形。年轻人，就想品尝一下带小弟的感觉。正好老板的一些小生意也需要非主流的操作，因此聚集了一批人。
这些人，如果要动，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只是史跃近期刚好和老板有合作，不想把事情闹大。史跃他们既然都出来对老板讲过了，就只能是先这样，拿到钱再说。而且这几年老板生意越做越大，你狠狠要一笔，可以潇洒几年。
我心里面一动。
其实，我本来不觉得像我这样胡混会有钱途。也并不觉得一定要有。
我喜欢得过且过的生活，既然人在江湖，那就快意恩仇，也无不可。
可遇到苏楠之后，我忽然发现即便是我，也会有所渴望。没人不希望被认可，没人是不虚荣的。
虽然我心里清楚，不管我怎样努力，也一样无法改变我没学历、是个混混的事实。但如果真的能有点钱，起码在苏楠面前，我心里面会稍微阳光一些，勇敢一些。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稍纵即逝。毕竟我和苏楠的世界距离太远，就像我永远也分不清那些化学符号哪个才是生理盐水，哪个才是葡萄糖，苏楠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不正正经经的去找一份工作，每天出入在阳光下面。
在烧烤店里，我和大虎刚刚坐定，苏楠打来电话。
苏楠问，你在干嘛？
我说在吃饭。她说，我方不方便去找你？
我犹豫一下。
苏楠说，算了那我不去了。
我说你来吧。然后把地址告诉她。
不一会儿，我看到红色POLO在外面挺稳，苏楠穿了短风衣牛仔裤，踩着一双帆布鞋走进来。
我对大虎介绍一下，苏楠笑笑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一直对着桌上的烧烤痛下杀口。
大虎和我一直在聊郑岩扎伤蒋大力的事情。
大虎说，赫源，你今后，要注意宋建国。这个人很阴险，你多加小心。
我说，我和他不会发生什么来往吧。
大虎说你不懂。我最近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他对你印象很深，我看他是打算打掉郑岩，把你扶起来。
我奇怪：扶我？做什么？代替郑岩吗。
大虎说，这是他的一贯手法。这几年，无论是谁，如果打算在江湖里面混出些名堂，只要做下几场漂亮的战役，宋建国都会靠上来主动示好，并暗中扶持。
我问，他这是想统领地下吗？
大虎摇头：宋建国为什么那么年轻做到副队长？这是手法。小混混们被宋建国暗中相助，不免会丧失警惕，被成就感冲昏头脑，然后就以为自己牛逼起来。摇旗呐喊，招兵买马，组织起队伍闯荡江湖。等到有一天，队伍足够大、案子足够多、影响足够广，就会被后面的宋建国连窝端出来。
打掉一个小混混，和打掉一个影响恶劣的团伙，会有什么差别，你懂吗？
我点头。
大虎说，郑岩这几年其实早就引起了足够的注意。只是他一直不太愿意经营人脉，从来都是只靠兵强马壮，因此没有和宋建国搞到一起。
据我所知，宋建国这几年抓起来的有名气的大哥级人物，在监狱里至少能凑几桌麻将。
我笑，说虎哥你看我哪儿像大哥了？你放心我好了。
大虎说，大家其实都很欣赏你。尤其你又不张扬，做事周到。所以越是这样，越要提醒你。
我说我明白，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从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