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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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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郡阁死的那位,确为尔冬。

阿佑赶着去千机殿报上这事时,巧遇闻倧也在殿中。

妖帝前一刻也才知晓此事,此刻座于主座儿上,翻看奏疏,“去找几个与死者相熟的人问问她的事儿,前因后果都给朕查明白了。奏报朕子时之前要看到。”

“另,乐谙那边着人去将这事报了罢。”

此事瞒不下,早晚得闹得人尽皆知。她拜托自己去要的人,今日竟会自戕,届时乐谙得知,也不知是个什么反应。

......

妖王宫地方大是大,消息传递之快难以令人不为之惊叹。

两刻钟的时间,这不算好的消息在妖王宫算是传了个遍。上至一宫主管一阁掌事,下至各宫各府内侍宫婢,耳中皆已闻传言。

那些个传言真假混杂,这一路传下来,多半都有掺杂些各自的心头设计。不多时,这便传得曲折离奇异常骇人起来。

阿佐派了去猎妖卫,召濮阳满进宫,宫内妖帝近事便由阿佑去办了。派到响秋殿传话的小内侍是个十分本分的,原原本本将尔冬那事情的原委,在乐谙跟前说了一遍。

乐谙闻言面色便沉了下来。她已求了妖帝救她,最多一两日,她就可出宫了。

她实是想不明白,就这一个晚上,怎的好好一只妖怪就自缢身亡了。

幸微更是不信的,那消息听的她忽得跳了脚,“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上吊!”

江姨还在宫中做事那时,几个也爱一起研究凡间那些个有意思的话本子。待看到那章节中,一娇滴滴的王府大小姐穷途末路,最后竟择了上吊自缢这一条路时,尔冬那个嗤之以鼻的模样,她一句记得清楚。

尔冬那时说的,要死也得择一个漂亮死法不是。上吊自缢,舌头伸的老长老长,喉骨必会断裂,倒是口中的血混着自个儿的口水滴了一地,是人见了都觉着恶心。

要死也要体面儿些,断不得失了自己和家里人的颜面的。

乐谙也觉着有异,扯了幸微到身边来,“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何谓不可能?”

能让幸微如此笃定,在众人面前说出这话,她总得知晓些东西。

幸微心间惶然,一时的消息太过突然,“殿下,她,她不会上吊的。她即便要死也断不会选上吊自缢。您信我一次,尔冬这是该是,该是另有隐情的。”即便尔冬这个人平日里并不讨喜,与他人相处亦无有多愉快,却也不至于去死,她那般惜命的一个人。

沉吟片刻,乐谙即道:“我知道了。你可愿同我去见一见陛下,将这话再说一遍。”

前头尔冬是否得罪自己现下都不重要了。这人一死,万事终了,但求一个清清白白的真相。

幸微一向是众所周知的热心肠,登时便应下了。

二人正要往千机殿去,下一刻却还是被尚嬷嬷拦了。

.......

尚鲁二位直直将二人堵回了寝殿。

“殿下现在不可去。”尚嬷嬷也不同她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此事现已不单单是妖王宫的事,更有关于朝堂局势。”而后便将心中考量全盘皆同乐谙说了。

尔冬此人,品行不论,确确实实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父亲尔符,军中有职,位至大将军焦当左副将。而这焦当将军,乃是妖帝心腹,戍守妖王都。如今此事一出,只怕宗室与胥淳两头,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时机。

前头有言,尔冬出事,前有乡安郡阁孟氏私刑威胁,声势极大,后有青璃郡阁尔璇主事不周,后买通他人行事,任其发展。

这般算来,两头都难逃干系。

不论如何追究,为难者唯妖帝也。

真相谓何哪里还重要,乐谙此去只会从中添乱,半点用处也不会有。

乐谙亦不是个无理执拗之人,明白了其中因果,也便打消了去千机殿的念头。半晌,却是道:“那......嬷嬷可带着幸微一道儿,去青璃郡阁那头瞧瞧。眼睛放仔细一些,,看看有何不对之处。”

若有什么发现,可帮帮陛下,倒是也好。

*

青璃郡阁这会子哪能平静,未到傍晚,灯烛就燃起来了。

偏偏就是在这般当口,生出了事端,几方都不愿善了。

四五波人,来了又走,排查了一遍又一遍。妖帝的,宗室的,淳王府的,焦当那头的,尔符自家也都来过了。

亲卫这时还依旧守着郡阁那处偏房。尚嬷嬷等人欲进,被拦了一回。

亲卫循例问:“几位的主子是?来此作甚。”

尚嬷嬷同那几位微微福了身子,“我等是响秋殿的人,奉了小殿下的令前来瞧瞧。”

哪怕只是宫中亲卫,也不会不知这宫中有位不常露面,真容未知的小殿下。宫中有话传为,宁惹妖帝,可有三分活路;误惹响秋殿,过节可得三炷香。

这话说得“响秋殿”,指的便是那位了。

亲卫眉心一跳,哪知这事还可让响秋殿那位起了兴趣,“嬷嬷里边儿请。里头情形有些骇人,带上这个罢。”

言罢,递出几张蒙面绢布予了她们。

尚嬷嬷颔首,“多谢小哥。”

......

蒙面而进,幸微站于尚嬷嬷身后,还是骇得一个猫跳窜的老高老高。撞上了房梁底下的位置,霎时间脑袋肿起大大一个包。

幸微这般大的动作,都没让尚嬷嬷转过身子瞧她。

尚嬷嬷凝得似冬日冰壶,刷白的一片。

入眼之处,地下一大片的血迹,堪堪流了满地,蜿蜒流淌自桌角边缘。红木方桌上带了白色尘土的绣鞋印子,十足的醒目。

目光再往上,便是幸微撞着脑袋的那处房梁,其上挂了一大拇指粗细的麻绳,最下头那地方,一如地面,满是已然凝固的血迹。

尔冬尸/体已让妖王宫亲卫运走勘验,她们未有见到。

幸微也是浑身哆嗦了,“这,这也太惨了些。嬷嬷当真相信,她是自缢而亡么?”

尚嬷嬷似神思还在混游,发呆了半晌,也不应话。

许久,尚嬷嬷道:“尔冬不是。她断不会容许自己这般没有脸面的去死。”

活着那时,尔冬其人多在意自家身份和自个儿颜面的一个人。多说她几句不好都不成,怎会容许......且她未有修习过术法,若是/被自缢/的,也一样无法反抗。

场面这般的血腥,怎知不是有人下手太重,导致她血流如注呢。

“幸微,回去报小殿下,此事有异。”

......

是夜,三更已过,妖帝方回寝殿安置。

黑礁榻上落了座,他亦深觉疲累,不自觉便抬了手掐了掐两眼之间。本就重要关头,堪逢多事之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累人了。

外间乐谙端着一盅汤,一碗子面,掀了帘子进来。

“阿修,回来了。过来喝汤罢。”这一遭,她可是费了些心思,费了些功夫的。

扶修见了她,柔柔的变了个脸色,起身过去。

她这回献宝的心思多放在脸上,“快,尝尝好不好吃。”

除去那一盅补汤,可还有一碗的长寿面儿,上头铺放着一整个流黄的荷包蛋蛋,再撒了葱花蒜末辣椒面儿,瞧着是十足的诱人可口。

扶修低头瞧了一眼,“这?”

小丫头踮了脚尖儿,非得趴上他的肩,复又转头在他颊边儿印了一吻。

小脸微微红了,她天生便是个面皮薄的。后头的言语再自然不过,“阿修,六百零二岁生辰快乐。”

她听着鲁嬷嬷说过几回,她来这妖王宫的第一日,就是妖帝陛下的生辰。如今一算,那真是时间跑得比马儿快,两年就这般过去了。

虽是午后才知晓的过了子时便是他生辰之事,差点儿便被旁的事情耽搁了去。不过好在,她料到了扶修今日回的晚,正巧鲁嬷嬷还肯教她做这长寿面。

她也就捡个便宜,做这第一个同他说生辰快乐的人罢。

......

他又还是揉她的发,大掌软绵绵的罩住小脑袋,往自个儿身上压了压。

今日累极了,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听了一番又一番的说辞,当真是累了。这累意怪会占据人心的,此时疲态下,扶修嗓子半哑:“朕怎么就遇着了你呢......”、

如此脆弱,如此娇气,如此无理,又如此温软。

这一隅安心之地,他祈望了六百年。

小丫头歪头,“怎么?遇见我不好么?”

“不是不好。”

这便得了她一记白眼,“罢了,今日不同你计较。快,去吃面罢,我亲手做的。”可还烫出了两个大泡。

想着,将小爪子藏得更深了。

扶修未觉,回了一笑,低头去吃面。

......

他闷头吃面,吃出一头大汗的样子,实际滑稽非常。可抵不过人家自觉心头满足,连汤汁都给喝尽了。

她一旁托腮瞧着,勾起个大大的笑。心间有想,其实如此这般也好,可陪着待在一处儿就好了。只要不负他人,不负良知,名分什么的,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后抬眼,笑出一虎牙,又落了泪,憋了许久方道:朕终于遇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日快乐。

如果能陪你,那就陪一辈子吧,反正一辈子那么短。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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