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茵茵伸个懒腰,从床上起来,揉着眼睛打开门,一眼被面前熊熊燃烧的一个火盆吓得清醒了。
她抬起头,看到门口,老夫人,无恨,还有丫鬟都笑眯眯看着她。
谢茵茵脸上一窘,立刻抬手抱在胸前,她,她还穿着中衣呢。
“小姐,快快跨过火盆,把一身霉气都去了!”
老夫人一早就吩咐人准备了,又怕吵到谢茵茵睡觉,他们才在这门口郑重其事的等着。
谢茵茵红着脸:“祖母,这都是迷信。”
老夫人板着脸:“迷信也要跨,今天不迈火盆,不许你出来。”
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能化险为夷,老夫人真的是感谢菩萨了。
谢茵茵皱着脸,看着就拦在门口的火焰,还是迈不出去脚。
而且为什么无恨也在,难道他也要看着她做这么蠢的事。
无恨目光幽幽,虽然跨火盆这事他也不见得会信,可他知道这是家人对谢茵茵的关爱,他不会阻止。
到底拗不过老夫人,谢茵茵吸口气,提起裙子,一脚迈了过去。
好烫。
丫鬟立即喜道:“恭喜小姐!”
谢茵茵立刻揉着肚子,眼巴巴看向老夫人:“饿死了。”
老夫人忙道:“特意让丫鬟买了你喜欢的庆丰铺子的包子,还有肉粥!”
谢茵茵一本满足了,还是家里好,还是家里人好。
虽然这十天她都是待在家里,可是案子没破的时候连家里都跟着愁眉苦脸的,终于破了案子,谢茵茵一身轻松,真正的轻松。
司修离面前摆着十好几样的精致点心,比起宫里的御厨,这里的点心即便再精致,也还是连宫里一个宫女吃的都不如。
清灰穿回了自己的黑衣服,那件换下来的垃圾被他一把火点了烧了:“天蚕丝没有伤到谢茵茵。”
在药铺里,清灰看的清清楚楚,天蚕丝的确沾到了谢茵茵的身体,可是却突然软了下来。
是陈掌柜失了手,还是谢茵茵真的天照鸿运,连天蚕丝都杀不死她。
司修离将那只吃了一口的点心推到一边,用手帕慢慢擦着指尖:“你认为有可能吗?”
清灰的脸色阴沉:“属下认为不可能。”
可是即便再不可能的事,幸运还是降临在了谢茵茵身上。
到底是真的冥冥中有幸运之神保护她,还是根本有别的猫腻。
司修离想到这里,幽幽一笑。
问道:“我交代你办的事呢?”
清灰很久才不太愿意说道:“属下没试出他有问题。”清灰听过无恨的呼吸声,如果是有心脉异常的话,一个人的呼吸,是掩盖不了的。
虽然清灰是很想杀了他,但无恨身上,奈何太缜密找不到漏洞。
司修离却幽幽说道:“这世上再严密的窗都会透风,何况人呢,这个人要是真的太完美,说明他本身就是个漏洞。”
是谢茵茵本身就是个奇迹,还是靠近她的人都变成了奇迹。
“本王找到了当年的一位画师,他曾经为神医画像,只是当年离宫的时候,他自作主张焚烧了所有的画,并且自废了双手,到底神医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一位宫中敬仰的画师,甘愿变为废人?”
所有关于神医的一切,都只能变为传说,变为猜测。像是他真的成了虚无缥缈的神,消失于这世间。
清灰阴细的嗓音幽然道:“殿下,只有阴沟的老鼠才会躲着,怕被人发现了打死。”
什么神医,太抬举他了,没有当年允许他进宫为太上皇诊病,哪来的神医名倾天下,哪来的世人敬仰膜拜,神医的名号是他们皇家施舍的,这样一个人却居然背信忘恩,自己躲了起来。
司修离幽深的眸子缓缓笑了起来:“清灰,本王在战场上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本王只带了你一个人回来,就是因为……你是其中最识时务的。”
这世上拎得清楚的人太少,在战场上司修离可以和最下等的士兵生死与共,称兄道弟,可是当无仗可打,边关太平,他们以为他还是那个可以随便亲近和玩笑的人。
但他已经不是了,他现在是修王殿下,回到京城,他是仅次于皇帝的副帝。坐拥大梁江山的男人。
无恨在谢茵茵面前一派平常无事的样子,等陪了谢茵茵和老夫人吃了饭,无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同样的,院子里明明空无一人,他却仔细封闭了门窗,才慢慢走回床前,伸出自己的右手,盯了良久之后,慢慢向上捋开袖子。
手臂上有一条丑陋蜿蜒像蛇一样的青筋,短时间增强心脉的代价,就是筋络都承受不住开始疯狂反扑,血脉逆行,一只手几乎尽废。
但看着这条丑陋的筋,无恨却勾唇露出一丝淡漠,他不后悔,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送走一只老狐狸。
只有不得已利用了她……才让他感到一丝愧意。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轻快熟悉的叫喊:“无恨!”
无恨立刻放下袖子,慢慢转过身。
谢茵茵也不知道怎么又“顺脚”溜达了过来,这整个谢家,似乎只有这个院子,是她喜欢来的。
无恨打开门,就看到谢茵茵一张脸笑吟吟的。
其实谢茵茵找无恨也并没有重要的事要说,只是在家里,她长久没有一个能平等自由说话的人,下人们不会跟她聊什么,老夫人的年纪,已经和小孙女没什么共鸣了,直到无恨来了。
“你躲在屋里干什么?”谢茵茵像是抓到了贼的猫眯起眼睛。
无恨道:“……在换衣服。”
谢茵茵盯着他,还是那一身白,撇嘴:“你衣服没换啊。”
无恨眸光幽深,说道:“换里面的衣服。”
里面?里面……盯着无恨的领口,好像似乎颜色不一样了。
谢茵茵盯着脚尖,顾左右言他道:“你院子里又没有人。”
无恨慢慢说道:“以前没有,现在总有一个人会来。”
而且连招呼都不打,他要是门扇大开,迟早被看光。
谢茵茵佯装听不懂,指着树上道:“果子又熟了,看来今天可以烧汤了。”
这棵树以前结的果子都是甜的,可近年越来越酸,导致老夫人越来越迷信,说这都是因为谢方樽坏事做太多,把谢家的风水都败坏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谢茵茵觉得,这棵树也该开始变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