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花楼里,小景缩在昏暗的耳房里,她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老鸨怎么可能会好心让她吃东西?
“平时仗着是史仙娥的丫鬟就耀武扬威,现在史仙娥死了,你就等着被妈妈赶出去吧!”
外面的女人都在讥笑她。
小景除了哭,就是哭,因为她知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甚至锦花楼里都没有她住的地方了,她只能窝在这个窄小废弃的耳房里躲着,可是只要想到史仙娥就在这间耳房的隔壁死去,小景闭上眼睛就想做噩梦。
哪怕心里说一万个对不起,都没有用了。
小景还听到外面传来老鸨和一个姑娘的声音:“妈妈,听说今天是县令大人最后一天传唤人审问了,咱们一定很快就能重新开张。”
“等案子结了,立刻就把小景和丽娘这两个贱婢一起,都丢到底楼去!”老鸨早就忍得不耐烦了,她锦花楼又不是开慈善的,经过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把没用的货色赶紧清理掉。才能更快地振兴她锦花楼。
——
今天来县衙受审的,只剩下锦花楼的杂役和龟公,一些最边缘的人。
因为有重大嫌疑的人,都早在第一天就审完了。
尽管如此,蔡县令还是没有轻视,关键的问题反复盘问,希望从这些边缘的人身上能发现什么线索,结果却一无所获。
一个龟公发抖:“我们虽然同曹管事一起,将仙娥姑娘从梁上放下来,但此后,再也未曾靠近过那间屋子,也未曾再瞧见一眼……遗体。”
蔡县令又是头疼,谢茵茵昨天还神神秘秘地说,“县令大人,也许凶手就会在今天露面。”
弄得从蔡县令今天上堂,都有点草木皆兵,他竟被一个小丫头给影响了。
再次中场休息,蔡县令有点沉着脸宣布暂时退堂。也没剩几个人了,他可不觉得剩下的人里就会有奇迹出现。
帘子后,早在蔡县令宣布退堂之前,谢茵茵就拉着无恨,偷偷躲到了县衙后堂。
“这些男人一个也不像是史仙娥会信任的。”谢茵茵重点盯着今天上堂的男人,长得歪瓜裂枣就算了,个个一点胆色也没有,在公堂上表现的比女人还不如。
无恨拧开了水壶,却看见水面上飘着几颗东西:“这什么?”
谢茵茵忙道:“是枸杞……我特意让厨房泡的,你再喝几口,还有红枣呢!”
无恨端着水壶,枸杞和红枣?这是把他当老年人不成?他堂堂……
但看到对面女孩子的笑脸,无恨还是身体很诚实,慢慢喝了一口。
杯中泡枸杞,真养生。
谢茵茵这才在他面前叹息:“怎么办,刚才县令大人看我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拉着他提前躲了。
无恨叹道:“谁让你在县令大人面前又随便说话了?”
谢茵茵皱着脸:“我,我不是高兴要抓到凶手了吗?
无恨看着她说道:“失败一般都是在最后一步倒霉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今天这些人里面,真的都没有问题?”谢茵茵怕自己看漏了。还是再问一遍无恨。
无恨慢慢捋了一遍脑中的线索,“其实在之前的分析里,我只是说了那个人力气很大,却没说过一定就是男人。”
女人力气大的也有,只不过男子更占优势而已。
谢茵茵有些停顿,她当然也想过,“可是锦花楼那种地方的女子,都是千娇百媚、一个赛一个的温软无骨……”
如果说是街头卖了十年猪肉的陈大娘,谢茵茵相信她的力气绝对能扛起三百斤的男人。
谢茵茵忽然低落起来:“县令大人会不会生气,不给我们送口供了?”
正这么说着,忽然一个衙役推开院门走过来,“谢姑娘,无恨公子,县令大人吩咐我来给二位送堂审的记录。”
无恨看了一眼谢茵茵,接过衙役手中的文书:“多谢。”
等衙役走了,无恨才对谢茵茵一笑:“县令大人哪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跟谢茵茵置气。
谢茵茵这才撇了一下嘴,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县令大人。
无恨翻开口供,谢茵茵看到上面乱糟糟的字体:“这些,好像是后抄写的?”
无恨一边看,说道:“堂审记录是很贵重的物证,怎么可能把原本拿给你?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怎么办?”
只要内容一样,原本跟手抄本又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公堂上他们已经看过和听过的,只不过原模原样又记了下来。甚至记的也许还不够详细。
看这些真有用吗?谢茵茵都不免狐疑。
口供中有一项,是问及这些姑娘的过往,大多姑娘都不愿意谈及,卖了身,就是跟过去斩断联系,提起来不仅自己觉得无脸,就连过往的家庭都跟着抹黑。
无恨却认真翻着这些口供,一个人的过去往往能代表许多东西,甚至所谓的斩断,也只是自欺欺人,没人能斩断自己的过去,因为没人做得到。
“有点不太对。”
“哪里,哪里不对?”谢茵茵立刻直起身,居然还真的看出来不对?
“丽娘。”无恨口中说出了一个名字。
丽娘?谢茵茵下意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姑娘。不是受史仙娥求情才避免被老鸨扔到底楼命运的女子吗?
“这里有两份口供。”无恨将供词摆在桌子上,让谢茵茵方便看清楚,“这个叫丽娘的女子,她的出身。”
一份是老鸨的供词,她说的是,丽娘是从她从外县买来,家中,原来是个走镖的江湖镖局。
丽娘自己却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女儿,因为年成不好,被父兄卖到了锦花楼。
一个是猎户,一个是镖师。
谢茵茵说道:“老鸨也可能是随口一说,或者记错了?”
对于老鸨说的话,实在不值得信。
无恨眸内幽深:“如果是随口说,不太可能会说出镖师这样特殊的职业。”
老鸨对楼里大部分的姑娘,来历都说的语焉不详,要么就是忘了,但在问这个丽娘的时候,老鸨却清楚地说了她家里原来是走镖的镖师。
谢茵茵微疑惑:“可是,不管是猎户还是镖师,有区别吗?”
“有区别,”无恨眸子望着她,“如果是走镖的镖师,那就说明,习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