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艺画廊被傅氏收购,成为了傅氏的子公司,那乔家的势力就应该涉及不到了。
在苏浔所有画廊都联合打压她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叶家下月需要资金,不久后的苏浔艺术展是时间最快最有希望的机会。
叶初潇需要一家画廊接纳她。
“你终于向傅怀砚开口了?”超市里,安桑宁推着购物车,和叶初潇一起买生活用品。
她知道叶初潇主动去找了傅怀砚,因为她不靠谱的二叔母传出的谣言。
也知道傅怀砚并没有为难她,是叶初潇虚惊一场。
“早告诉你了,人家那么大家业,胸襟眼界和某些落井下石的人可不一样,怎么会和你斤斤计较这些。”
她肩膀怼怼叶初潇肩膀,问:“那你开口找他帮忙,他答应了吧?”
提到叶初潇正苦恼之事,她轻蹙眉头。
“算是吧...也不完全算。”
对于这次艺术展,她的本意是想将自己的作品挂在天艺名下,这样便能顺利参展。
所以她想麻烦傅怀砚和天艺打个招呼,那边能松口就行。
当时傅怀砚听完,笑了下。
“这是个小忙,没什么问题,”然而他话锋一转,“不过,叶小姐仅仅打算只借一下天艺的由头参加这次艺术展?”
叶初潇疑惑,“是的。”
他能帮她这个忙,已是感激。
还想要什么?
傅怀砚沉吟,“叶小姐想解叶家燃眉之急,我理解,可一个画家的价值一定不会局限于拍卖出作品。叶小姐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职业发展?”
叶初潇还真没细想。
要说从前还有好多好多的梦想,比如与世界著名的画家合作,开个人画展,打造自己的名气...可这些都伴随着叶家危机戛然而止。
艺术家追求的是天马行空,是自我价值实现,可她最需要的解决的是柴米油盐,是照顾奶奶,是保护弟弟,是拯救叶家。
现实的内在与外在因素联合阻拦下。
她的画笔,只有暂时搁浅。
而傅怀砚说这话的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
叶初潇隐隐萌生出期待,手心微微出汗。
“傅先生,您是说,我应该...”
“和天艺签约,”他直截了当,“天艺做为国内顶尖的画廊机构,傅家将其收入旗下,致力于打造未来一流画展并提携年轻画家。”
“叶小姐不得不做的,和自己想要的,天艺都能满足。”
......
“我天,傅怀砚这么好,那你还不赶紧答应?”安桑宁听完激动不已,“我就说了嘛,看在你们两家的情分上,他一定会帮忙的!”
叶初潇咬了咬唇,为难,“我还没答应。”
安桑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傅怀砚提出的签约是长签,五年。
而且还是独家签约。
这就意味着,在与天艺合作期间,她不能和其他画廊有任何合作。
所有的作品都只能与天艺挂钩。
其实在开口寻求他帮忙之前,她有过思量。
争取一个和天艺合作的短期普通签,不仅可以顺利参加艺术展,还有更多其他的机会。
但她怕自己太贪心,傅怀砚不会答应。
说到底她又不是盛有名气的大画家,凭什么请求人家签自己。
她不敢奢求,所以只提了参加艺术展的机会。
可傅怀砚的提议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不仅提了签约,还是独家签。
他说签约后,天艺会提供很多的资源和机会,倾力帮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
预料之外的好处,倒是让她犹豫了。
“其实我现在画画,只是想帮家里减轻些负担,公司那么多事,还有奶奶要照顾...”
她觉得,现在的她还不能够去谈梦想。
况且,傅怀砚毕竟是商人,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盈利。
收购天艺,是傅氏做出跨界的重大决策,而选择有潜力的年轻画家重点培养——是她些许幸运,不论是因为两家情分,或是傅怀砚单单对她的赏识,让她得到这个机会。
她担心,自己的能力和家里的不稳定,会让傅怀砚失望。
而且,而且。
她黛眉轻皱,漂亮的桃花眸里全是苦恼。
他们是退过婚的关系,难道不应该避嫌吗?
这对于他以后重新联姻不太方便吧?
前联姻对象不仅没撇干净,还进了傅怀砚的公司,哪家千金心里没疙瘩啊?
傅怀砚年纪也不小了,她总不能破坏他姻缘吧...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叶初潇脑袋里绕来绕去,最后绕成了一堆乱毛线,越理越乱。
偏偏时间紧迫,她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傅怀砚走之前告诉她,三天后他会回苏浔,想好了便可签约。
长舒一口气,叶初潇甩了甩脑袋,清空繁杂的思绪,将注意力转移到身旁的货架上。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将一盒毛巾放入小推车。
“先不想了,我们差不多都买齐了吧?”她看了看小推车里的生活用品,添置的都是医院陪护所需,“我去结账,然后去看奶奶。”
从收银台出来,一路到了出口。
安桑宁替叶初潇提着一部分东西,另一只手挽着闺蜜手臂,嘴里噼里啪啦劝着,傅怀砚给她的机会十分难得,让她别想那么多,赶紧答应下来,以后若是后悔了,大不了姐妹替你赔违约金。
突兀的铃声响起,让叶初潇因思考而变得糊浆的大脑清醒了片刻。
她腾出手,接听电话。
是叶均身边的助理,跟了奶奶很多年,岁数比叶均和叶初潇加起来还大几岁。叶家出事后他无条件帮着姐弟俩,帮衬着叶均快速成长。
姐弟俩都很尊重他。
叶初潇:“王叔,怎么了?”
那边说了什么,语气好像有点担忧。
叶初潇眉宇间渐渐溢满担心。
电话挂断,安桑宁忙问,“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叶初潇摇摇头,“不是,是叶均...他今晚与意向合作商有饭局,我有点不放心。”
王叔说,叶均在与他们喝酒。
叶初潇知道,他从前在家都没怎么碰过酒的。
安桑宁以为叶初潇担心弟弟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那些老狐狸。
“那你快去看看吧,把手里东西给我,我送去医院。”
叶初潇将袋子递给姐妹,抱抱她,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桑宁,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要谢我以后给我介绍帅哥男朋友就行,快去快去。”
晚上八点,苏浔机场。
清冷矜贵的男人从VIP通道出来,大门外汽车早已等候,司机将车门打开,他抬腿上车。
车门缓缓关上,门外机场工作人员弯腰鞠躬。
汽车平稳行驶在公路上。
“傅总,今晚没有行程安排,是直接回连苑?”陈特助问。
按照原定的行程,其实应该是明天飞苏浔的。
可老板将无甚重要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处理,提前半天来了苏浔。
空出来的半天,却没有任何工作安排。
陈特助觉得奇怪,但不敢问。
傅总的情绪原本便如深海般莫测,最近更甚。
上次同叶家通话让他们注意谣言,分明是傅总暗示——据他跟着傅总多年工作的经验,他很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
可当叶小姐当面来致歉时,老板又似乎嫌他多事了。
陈特助一度怀疑自己。
后来他想,一个二十出头,文静乖巧的姑娘,在失去家里庇护还能如荒漠玫瑰般努力生存,看起来纤细柔弱,实际内里是坚韧的。
当时叶小姐坐在老板对面,乌润的眸清澈诚恳,清软的嗓音说着致歉的话语,有大家闺秀的得体举止,也有贪奸耍滑之人身上无法拥有的干净品德,还有初入社会难以掩盖的稚嫩紧张。
所有的这些,都很难不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纵使老板向来不近人情,在经过这么几次与叶家打交道后,陈特助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他对叶家留有余地的。
就是不知到底是对叶家,还是对叶小姐。
暮色已至,外面的天空披上黑幕,今夜月圆,月光明亮,点缀的繁星被遮去了光辉。
傅怀砚轻轻掀起眼皮,眼眸漆黑深邃,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叶小姐那边,有答复了么?”
他指的是签约的事。
“暂时还没有,”陈特助答,“您那天和叶小姐说的截止日期是明天,可能她还在考虑。”
傅怀砚淡淡嗯了声,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就再等等。
这些日子工作连轴转,许多个城市往返飞,也没多少时间倒时差。
冷白的手指轻捏眉间,他嗓音略显疲惫,“回连苑。”
陈特助应声,司机刚输入目的地,便听特助又喊了声傅总。
“傅总,”陈特助看着手里的信息,似乎为难,“刚知道的消息,今晚江州那几位合作商正和叶家小公子有局,叶小姐也过去了。”
“他们...好像在劝叶小姐酒...”
傅怀砚原本阖上的眼眸睁开。
酒桌上多少人不怀好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娇柔似被人精心呵护着、含苞待放还带着清晨露珠的小玫瑰,危险不言而喻。
他神色一凛,脸沉下来。
“查地址,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