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与莱昂德迈步交谈着离开了。
三点多,参观者渐渐多了起来,小莹从隔壁展馆搬了些物资回来,马不停蹄开始工作。
叶初潇的作品参与展览,本人不是工作人员,拿到的入场券也是特许参观票,并没有什么工作量。
她帮小莹忙完最拥挤的时间段,清闲下来后,跑去隔壁场馆看了看。
没看不要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大学时期的同学。
佐伊,荷兰人。
佐伊看见她也是十分惊喜,“叶,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你参加了这次艺术展?”
叶初潇点头,她没想到佐伊从欧洲跑这么远来看艺术展。
“我一直很想拿自己的作品参加这次艺术展,”他略有遗憾,“可惜前段时间在忙别的事,一转眼错过了报名时间。”
“参加不了,但至少还能来看看,”他很快又露出微笑,“顺便来中国旅游,几千年的东方文化,果然名不虚传。”
叶初潇笑,“中国很大,够你玩很长时间了。”
“当然,想着这边还有一个中国同学,”他眨眨眼,“正想联系你做导游,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很乐意做你的导游,”叶初潇扬起笑,“你有我的微信吧?随时联系。”
佐伊说当然。
他们在大学虽不是一个班,但有共同的教授,组过学习小组,一起写过教授布置的作业,是默契的同学,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知道叶初潇签了不错的画廊,一步步越来越好,他衷心祝福。
既然在这里遇见,佐伊说一定要去看看叶初潇的展区。
两人又回了之前的展馆。
“老师总说你在油画方面最是优秀,色彩运用,技巧情感融合...果然,一如既往的令人惊叹,”佐伊站在画前,毫不吝啬夸赞,“叶,你让我们这些同学情何以堪?”
佐伊说这话就夸张了。
绘画细分很多类,每个人擅长和主攻的方向不同,她不过是在油画方面花的时间更多而已。
其实论精通的种类,应该是佐伊更胜一筹。
他从小生长在欧洲,有环境的熏陶,耳濡目染,对古希腊,罗马艺术,早期的文艺复兴以及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等都有很深的了解,而且在素描,水粉画,油画,领域都很不错。
叶初潇突然想起方才莱昂德先生与傅怀砚说的话。
大概是莱昂德先生负责的新展不久要进入场馆布置阶段了,现在还差几幅水粉画。
虽然在艺术圈里认识的不少,但大家各自术有专攻,四处询问,鲜少有在水粉画上造诣较高的人,偶尔朋友帮忙找来几幅,又不能让他满意。
莱昂德先生正为此苦恼。
傅怀砚说会帮他留意。
叶初潇这才想起来,佐伊在本科期间,获得过某个国际绘画大奖,当时用来参赛的便是一幅水粉画。
“佐伊,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展览一切进行得顺利,博览中心正大楼的主办方及赞助方高层下午开了一个会,就此次艺术展的安排及后续打算。
结束时已经临近六点,主办方订了餐厅,邀请诸位吃饭。
“傅总,餐厅在附近不远,有名的北城特色,坐车不到十分钟,”主办方扬着笑,恭恭敬敬走到傅怀砚身边,“傅总若无其他事,一起去吧?”
这次艺术展,像傅氏这样级别的赞助商他们刚开始想都不敢想,既然招到了,必须得万无一失,好好供着。
傅怀砚眼睑稍抬,还未作答。
门外突然传进急促的敲门声,而后推开。
“王总,C场馆内展览的瓷器不小心打碎了,碎片不小心划伤了几个人,受伤小孩儿的家长情绪很激动,闹着说要见您...”
意外事故直愣愣被管理经理捅到最大金主面前,真是丢脸又难办。
“你来和我说什么?”王总看着下级员工,脾气蹭一下上来,又不好发作,“赔偿,送医院,道歉,还需要我教你吗?”
“已,已经送医院了,包括其他几位参观者和工作人员,当时人比较拥挤,这小孩划伤后还不小心被周围人推搡摔在地上,场面有点混乱...家长情绪激动说要投诉,我们劝不住...”
王总脸色不好看。
纠纷问题当中,最麻烦,最不好解决的就是受伤赔偿以及安抚的问题。
若是真被投诉了,后续还有好几天的展览都会受影响。
他转过身,向傅怀砚赔罪,“傅总,让您见笑了,我得去处理下这边的问题,我让人带您先去餐厅怎么样,实在不好意思...”
傅怀砚原本对饭局也没多大兴致,挥挥手,淡淡开口,说无妨,以后有机会再约。
王总再次表示抱歉,而后急匆匆让下属带路去现场。
陈特助从旁边走过来。
“傅总,车在楼下备好了,回连苑还是...”
傅怀砚敛起眼睫,正打算开口,突然想到叶初潇也在C号场馆。
他转头,吩咐陈特助:“给叶小姐拨个电话。”
陈特助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啊?”
“哦,好的傅总。”
他刚拿出手机,听见老板轻叹了句“算了”,然后迈步走出会议室。
陈特助连忙跟上。
一路到C号展馆。
里面果然有争议声,还有孩子嚎啕的哭声。
珍贵的手工陶瓷艺术品毁于一旦,碎片已被扫除,医护人员为小孩暂时包扎住了伤口准备送往医院,奈何家长拖着不肯走,嚷嚷着非要主办方给个说法。
周围一堆看热闹的人。
场面嘈杂,严重影响场馆整场参观,安保人员上前维护秩序。
傅怀砚环顾场内,没见着人。
陈特助跟在老板身边久,若还没看出来老板过来是干嘛的,这几年就算白干了。
“叶小姐不在场馆,”他顿了顿,“电话...也没打通。”
现场除小孩外,其余受伤者都已送去医院。
傅怀砚脸色微沉。
“车就在中心大楼外,”陈特助察言观色,“医院是就近的那家,市中心第二人...”
他话还没说完,傅怀砚已出了C馆。
经过众展馆,到了中心大楼底楼。
陈特助为老板推开大门,大堂中心璀璨的吊灯散发暖黄色的光,空调吹来徐徐暖气。
门边站着的工作人员鞠躬问好,他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细软的,轻柔的。
“您好,请问周围有借充电宝的地方吗?”
傅怀砚脚步顿住,往前台望去。
轻便的牛仔裤和毛织外套,身影娇小纤细,又一眼能感觉到青春女孩儿的气息。
她在这儿。
身后陈特助跟着停住脚步,疑惑抬头,而后顺着老板目光望去。
“叶小姐!”
叶初潇闻声扭头,看见是他们,惊讶又欣喜。
她小跑过来。
“傅先生,您在这儿啊,我正找您呢。”
傅怀砚低头看她,女孩脸上扬起笑,桃花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看样子没受什么伤。
但也可能是他没发现。
“去医院检查了?”他低声问,“有没有哪里划伤?”
“医院?”叶初潇懵懵的,眨眨眼,“为什么要去医院?”
她还不知道场馆发生的事。
“那你去哪儿了?”他问,语气里淡淡的谴责,“手机也打不通。”
“我去拿画了,”说到这个,叶初潇想起手里拿着的收纳画筒,将其打开,“您不是要帮莱昂德先生寻几张符合要求的水粉画吗,我刚才遇见了一个大学同学,他在这方面很厉害拿过奖的,人也不错,开朗的荷兰男孩,您看看这画...”
她将画筒内的画拿出来给他看。
傅怀砚视线并不在画上,他问她,“所以你是去拿画?”
“是呀,佐伊今天来参观,随身没带作品,我就去他住的民宿拿的,幸好他带了些画过来,不然还得临时画呢...”她说来窘迫,“走的时候匆忙,忘带充电宝,回来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还好有几块现金坐了公交,怕您已经走了,刚才在前台问充电宝,想给您打个电话。”
陈特助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画,叶初潇腾出手理了理微乱的头发。
气温骤降的十一月,她额头竟还有细密的汗珠。
可见是怕他离开,跑着回来的。
傅怀砚眸色深了深,“跑这么远,就为了帮我这个忙?”
叶初潇点头。
她知道以傅怀砚的人脉,找几幅画不成问题,所以其实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什么用。
可这已经是她目前唯一能帮得上的事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点没底,垂眸,手悄悄捏着衣角,“我总觉得,您帮了我这么多,我也应该力所能及帮您做点什么。”
傅怀砚心陷落了某一块。
他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勾了勾唇角。
“谢谢。”
“我很需要。”
低沉磁性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散发痒意。
叶初潇欣喜,她抬起头,绽开了笑,“真的?”
心里被满足和肯定填满,竟尝出丝甜味,眼眸弯弯,“那就好。”
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就那样直直看着他,让人心神微晃。
“以后记得手机充满电,”他轻声嘱咐,“别人联系不上你会着急。”
“还有,男生的话,不要一个人跟着去他的住处,”傅怀砚沉吟,“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叶初潇脸微微红,他竟考虑得这样细致。
也知道他是出于关心,于是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
她将画给了傅怀砚,说了几句,回了展馆。
走的时候她和小莹说了声,所以见她回来,小莹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只是告诉她那幅《铁塔》被人买下了。
叶初潇没想到竟还有人会买这一幅画,“什么时候,谁买的啊?”
“不知道,刚才人多太忙了,”她将记录单递给她,“自己看看吧。”
莫良。
好陌生的名字,她应该不认识的。
叶初潇想了想,可能就是一个与她产生共鸣的有缘人吧,那幅画有了合适的归宿,挺好的。
后面几天的艺术展都很顺利,叶初潇也学到不少,收获颇丰。
结束这个活动后,她好几天又在忙叶家的事。
一周后,卖画的金额由主办方那边打给她,数目比较可观,加上账户上的余款,叶家下月的资金链基本保住了。
她大大松了口气。
接着便和叶均到签好的厂里去实地观察了下,交代些工作。
有多的时间就在家里画画。
她如今不仅是为家里画,也是为自己。
傅怀砚忙完苏浔的事又飞回了北城,傅家版图扩张,涉及领域不断扩大,老宅里那些叔姑亲侄又蠢蠢欲动,拉帮结派意图捞点实权。
他一面处理北城总部的事,一面应付老宅的人,还抽出行程去了趟美洲。
再次回苏浔时,已是半月后。
用上的国内号码,发现小姑娘竟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他直接拨过去。
那边隔了一会儿接通。
没有轻柔的声音问好,也没有听见她叫傅先生。
一片沉默。
傅怀砚微蹙了眉,那点计较的心理刚冒出来又方觉好笑,于是不去在意,开口想说最近约了个美国的画家,什么时候带她去见见。
还未出声,便听见手机那端小小的动静。
拼命压抑的,隐隐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不好意思!评论都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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