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阮眠侧首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想问：这个，还能带？
“……”
听说过带人开黑的，倒是第一次听说，斗地主也能带的。
然而，没等阮眠那句“不用了”说出口，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江肆把微信二维码递过来：“你加我吧。”
“……”
她是什么时候有过同意的意思表示吗？
不过，只是加个微信而已，她没必要反应太大。
就算是刚认识的同学，主动加她微信，她都不会拒绝。
更何况是江肆......为什么要有个“更”？
她什么时候，还把江肆划入单独的集合里了。
这种心态，是有问题的。
阮眠淡淡地想。
念及此，她慢慢地静下心来，平静地打开微信，扫码加了他。
加到人后，江肆弯了弯唇：“你挺喜欢玩斗地主的？”
阮眠手指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那以后，我陪你玩儿。”
他这话说的随意，仿佛只是随口接上她的话头。
阮眠的心脏一缩。
他陪她啊...能陪多久呢？
三天，或者五天。
按照他的标准，半个月是上限。
又或者，他对她还算满意，延长了陪她的时间。
可总有个期限。
耳边忽然响起几道熟悉的声音，混乱交织，刺耳尖锐。
像是深渊中的一双双手，试图将她拽入无尽的黑暗。
——阮眠，你个扫把星.......
——阮眠，你爸爸是因为你才......
——眠眠，我不想怪你，可我也不想再见你.....
……
画面突转，她眼前浮现了狰狞血腥的一幕。
男人扭曲的面孔上全是血，一步步朝她走来，像是在找她索命。
仿佛溺了水，周遭是汹涌的水压，她窒息地喘不过气。
“阮眠，阮眠......”
低低的男声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慌乱，忽远忽近，倏然将阮眠从压抑的幻境中解救。
阮眠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清晰。
入目便是那张英俊的脸，墨黑色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她，如深渊一般，引人下坠、沉沦。
江肆。
是江肆。
他不知道那些事儿的。
可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比起照进深渊的那抹阳光逝去，她宁愿永远生活在黑暗中。
那样的感受，她怕是没法接受第二次。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好好生活了。
现在的状态，她很满意。
不需要再多一个不定量的变数。
江肆，就是那个变量。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念头，现在慢慢寂静了下来。
江肆见她面色刹然间变的苍白，瞳眸猛地一缩。
注视着她眼里的情绪，由浓烈逐渐变回平静，最后恢复正常。
江肆本就敏锐，在豪门生活了二十年，察言观色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更何况是阮眠的情绪，他能明显地察觉到——她又要恢复那副对他不咸不淡的样子。
江肆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下，说不出的怒气涌上心头，深眸晦暗的如浓墨，眼底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知道单方面地看了她多久，因为此刻阮眠是低着脑袋的，整个人一副拒绝沟通的状态。
江肆伸手打开车门。
“砰”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得阮眠心脏一抖，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薄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刘晓军刚抽完根烟回来，就看到从车里出来的江肆。
“……”
这他妈是什么世纪大反转？
明晃晃地打他丘比特的脸？！
他快步迎了上去：“诶，肆哥，你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到他，刘晓军满脸疑惑：“肆哥，你，你和阮眠吵架了？”
吵架？
她哪会和他吵架。
她怎么可能把真实的情绪暴露在他面前。
江肆懒懒地掀开眼皮，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少他妈瞎猜我的心思。”
刘晓军：“……”
可是你刚刚也挺开心的呢。
但他不敢说，只是追着又问了句：“肆哥，你如果确定不要阮眠了，那我以后就不瞎撺掇了。”
哪来的他不要她？
一直以来，不都是她不要他么。
他又不他妈的犯贱，就得喜欢看不上自己的。
最后，江肆只是冷声道：“以后少他妈的多管闲事。”
……
阮眠坐在车上，手机的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少次。
刘晓军回到车上，看着坐在安安静静坐在后面的阮眠。
虽然不太明显，但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落寞。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明明只是十九岁的少女，却像拥有了八十岁的灵魂。
对什么都提不上劲儿，心如死灰，憔悴沧桑。
刘晓军忍不住问她：“阮眠，你刚刚和肆哥说了什么？”
阮眠抬头，没什么，她确实什么都没说。
她垂下眼睫：“没说什么。”
刘晓军蹙眉，又问：“那肆哥怎么会生气？”
他已经尽力地压制住质问的语气，可仍是忍不住替江肆抱不平。
这可是肆哥第一个认真喜欢的女孩啊......
闻言，阮眠轻笑了声，脸上是冷静的淡然。
“他生气的原因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阮眠柔软的嗓音轻飘飘的：“我哪有本事，能猜到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阮眠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和的，可此刻，刘晓军看着她，那双挂着笑的眼睛泠泠如月，他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这种感觉，竟然跟江肆在某些时刻很相似。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重新发动引擎。
江肆回了江家。
这座宅邸不似现代化的别墅干净明亮，反倒有西方幽暗古堡的风格。
阴森森的，神秘且黑暗。
门口的保安看他回来，眼睛充满着诧异，连忙喊了句大少爷。
江肆嗯了一声，直接去了客厅。
江宅内部的装潢是很中式的风格，典雅恢弘，给人一种高门大户的感觉，历史感很浓厚。
江世华端坐在沙发上，那双眼睛精明又锐利，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冷锐犀利，仿佛能看透你的灵魂。
“舍得回来了？”江世华无不嘲讽地说。
“嗯，”江肆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江逸呢，我有事找他。”
江世华冷哼一声：“今天是妍妍的生日，你回来应该先去看她。”
他眯起冷眸：“还有，你们俩兄弟，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江肆眼眸里渗出笑意：“爸，您知道的，我们俩的兄弟情早就没了。”
“至于姜妍，”他眯眸笑了声：“你确定舍得把她推给我？”
“砰”的清脆一声，烟灰缸突然砸了过去，江世华的脸色大变：“什么叫推给你？要不是妍妍看上你，你以为我会让她和你接触？”
江肆的睫毛很长，遮住那双黑眸流露的讥诮冷漠的暗茫。
突然，姜妍从楼上跑下来，看着江肆额头上冒出的血，嗔怪地看了江世华一眼，然后又心疼地望着江肆：“江肆哥哥，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我去给你找医生包扎，好不好？”
江肆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冷声道：“不用。”
说完看向江世华：“爸，我先去找江逸。”
江世华这次倒是没拦着，带着命令的语气说：“今晚留下来，陪着妍妍过生日。”
江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说了句：“我今晚有事。”
等他走后，姜妍眼底都是失落，伤心地流下眼泪：“江叔叔，江肆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江世华的语气浑然没有在江肆面前的冷漠威严，而是慈祥温和的笑意。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那张与梦中女人有六分像的脸蛋仿佛重合了一般，眼底藏着一抹悲戚。
他安慰道：“妍妍放心，他只能喜欢你。”
“哥，没想到你这次这么沉不住气啊。”
书房的门被推开，坐在黑色办公椅上的少年抬头看过来，看到他额头的伤，止不住地笑。
“你非刺激老头子干什么，”他啧了声：“你脾气又烂性情也不好，就这张脸能看，还被打破了相，拿什么去追人家姑娘。”
江肆瞳眸一缩，薄唇噙着凉笑：“那你刺激我，是不想见你的小美人了吗？”
江逸：“……”
他语气恢复平静：“你来找我，是想清楚跟我合作了吗？”
江肆倚靠在门板上，眉头紧蹙，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
“我还挺想知道，你一根筋地喜欢姜妍十几年，是怎么突然就移情别恋了？”
江逸的脸终于变了，脸上短暂地僵硬了一瞬。
“喜欢就是喜欢，哪来的为什么。”
江肆皱眉思考。
江逸看他的表情，不由地笑了笑：“哥，是不是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你啊？”
下一秒，他清晰地看到江肆脸色暗沉了好几个度。
江逸：“……”
他虽然是这么问的，但基本是开玩笑的成分，他这位哥哥可是被女人惯坏的主儿，哪有他上赶着追人，还被忽视的份儿。
除非那女的，是个蕾丝边。
江肆抿唇，别开脸，压抑而烦躁地道：“嗯。”
江逸：“……”
上次那女的，看上去应该不是拉拉吧。
“看在你没下死手的份上，我给你几句忠告。”江逸说。
江肆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缺什么给什么，疯狂地刷存在感，脸皮面子什么的可以扔了。”
江逸知道他这位天之骄子的哥哥，最在乎的就是面子自尊，让他低声下气地追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不是最漂亮的，更不是最优秀的，他哥到底看上什么了。
江逸看着江肆紧缩的眉头，倒生出同病相怜的惋惜。
又接着说：“追女人不能要脸，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