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压下眼帘看她,薄薄的眼皮上蜿蜒着几条极细极浅的青色脉络,黑长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江绾忍不住想起那夜偏殿他对她的强吻。
男人眸光幽深,含着审视,像是看清了她此刻的想法,他的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不咸不淡开口:
“你这‘正餐’,本王怕是无福消受。”
江绾素手点了点他的胸口,笑道:
“为何?难不成是怕你那位心上人生气?”
江绾望着眼前男人在烛光下摇曳的深眸,忽然就想起从前某个上元灯会。
那时沈奕尚且还在追求她,她那晚应邀去与沈奕见面,却意外在人影憧憧的长街上碰到了刚刚从江南回京的沈玦。
当时沈玦身旁也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脸娇笑,正扯着他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只花灯说着什么。
然而当沈玦转身看到她的一瞬间,面色骤变,猛地拂开了那女子的手,急忙上前来同她解释说那女子只是此前一个故人之妹,与他毫无干系。
江绾当时不懂,沈玦为何在她面前那般急于与那女子撇清关系,直到后来沈玦在偏殿对她强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早在沈玦回京之初,他就已对自己打了注意。
只是如今两年未见,沈玦却是性子大变,即便口口声声说着心悦陆菀,也丝毫不影响他流连花街柳巷。
他站在她面前,浑身上下透着股轻挑与风流的自甘堕落。
绢丝纱窗上树影摇曳。
沈玦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绕着她耳畔的秀发,纤薄唇角勾着,透出一股晦暗不明。
“王爷这般看着我作甚?”
江绾挑拨着他的腰带,又一脸无辜地凝住他,声音酥酥软软的。
“你要从王天瑞那里得到什么?或许,来求本王会更有效果。”沈玦松开她,坐回桌旁,突兀开口。
江绾视线顺着沈玦把玩白瓷茶盏的手,踱到男人脸上,侧首抚了抚被他把玩过的鬓发,笑得唯恐天下不乱:
“皇叔喜欢你那三皇侄的心上人陆菀,我帮你得到她,可好?当然,倘若昭王愿意,我还可以顺便帮你——”
她俯身凑近他,压低声音笑得妖娆肆意,“拿到龙椅。”
屋中在一瞬间变得极静,仿佛空气在此刻凝固了一般。
江绾与沈玦呼吸交错,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暗流激涌的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危险的气氛铺天盖地,两人之间像是有一根细若发丝的线在不断拉扯、紧绷,每一次压抑的呼吸都让那根线几乎绷断。
沈玦深看了她良久,眼神锋利。
突然,江绾只觉得天旋地转中,尚未看清眼前晃过的身影,喉咙便被他扼住重重一推,脊背狠狠砸向冰冷的墙面,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沈玦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冰冷硬挺的衣料擦过她的脸侧。
“拿到龙椅?”男人玩味地勾唇嗤笑,眼底含着轻蔑。
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精巧的匕首,他把刀鞘那一端对着自己,刀柄抬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就凭你?”
脖颈上微微窒息的烧灼和下巴上的冰冷剧烈碰撞,冲击着江绾的心跳,她呼吸有些艰难,第一次在沈玦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锋芒和杀意。
江绾早就料到,当自己说出那句话时,沈玦会有这样的反应。
沈玦淡声问:“你笑什么?”
江绾眼尾晕开一抹嫣红,唇角嗪着浅笑:
“我还以为,王爷会更在意陆姑娘一些。”
她的眼神缱绻慵懒,看向沈玦时,极尽深情,脖颈间的威胁对她来说仿佛不存在一般。
明明是如此妖艳魅惑的一个人,沈玦却忽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生死看淡的决绝与洒脱。
沈玦心尖猛地一颤,倏然松开了她,眼神移向一旁,却在妆台上扫到了一对白玉兰耳坠。
他猛地回头,“你喜欢玉兰花?”
“不喜欢。”
江绾拢起被他拉乱的衣襟,随手将那对耳坠拾起来,一脸厌弃:
“旁人送的而已。玉兰花太过干净,也太单调,实在是无趣至极,王爷若是喜欢,送给你做定情信物好了。”
她眼见得沈玦眼里骤然亮起的光又慢慢暗了下去,随后他一边自己动手解外袍,一边朝床榻走去,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王爷不杀我了?还是觉得我的提议也还不错?”
江绾在原地站了站,也跟在他身后往床榻旁走去,手搭在腰带上,犹豫着要不要解衣衫。
沈玦嗓音染着戏谑,“倒也不是,只是本王觉得,让你活着似乎更为有趣,还有——”
沈玦姿态十分慵懒,有种基于对一切绝对掌控的松弛感,即便方才江绾说出的话大逆不道,他似乎也未放在眼里。
他停了一瞬,抬手点了点不远处的软塌,笑意散漫,“你今夜睡那里。”
江绾解腰带的手一顿,“王爷这是何意?”
沈玦挑挑眉,昳丽风流的脸上满是无辜,面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本王近来好事做多了,身体有些亏空,今夜怕是有心无力呐。”
江绾下意识往他腹下瞥了一眼,眸若桃花,掩唇轻笑道:
“既如此,王爷便先好好养养吧,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鹿血酒,是专为楼里的恩客准备的,可要赠与王爷?”
沈玦随意往后一趟,顺着她的话说:
“也成,待本王饮了你的鹿血酒,恢复了身体,下次定叫你下不来床。”
江绾轻笑着坐到榻上,嗓音娇娇柔柔,语气里却尽是揶揄:
“奴家信你。”
沈玦勾了勾唇,没再说话,眼神瞟向帐顶的纱幔,手指缓慢摩挲,指腹上似乎还停留着女子脖间的温软触感和馨香。
……
夜色渐浓,屋中红烛燃尽,江绾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回了床上,内室传来一阵水声。
她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掀开被子看了看。
“别看了,本王可不是那种毫无情趣之人,倘若要做什么,也定然会等你醒来,然后挑一个红烛帐暖的好时候。”
沈玦轻佻带笑的声音骤然想起,江绾吓了一跳,仓促放下被子,抬眸看他。
男人衣衫半敞,露出一小片紧实白皙的胸膛,一滴水珠正沿着他的喉结往下滚落,顺着胸膛没入衣襟底下。
江绾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王爷想多了。”
沈玦脚步一顿,然后上前来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掌心纹路清晰,指腹上有些不太明显的薄茧。
那是一双属于男人的好看而有力的手。
沈玦身上沐浴后潮湿熨热的气息浅浅萦绕在江绾鼻尖,她盯着那手看了一瞬,笑道:
“王爷这是何意?”
沈玦挑了挑眉,并未回答她,而是直接俯身拉过她攥着被子的手,左右看了看。
江绾因他的动作一头雾水,正打算开口问他,却见他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匕首,直接在她食指指腹内侧的位置划开一道小口。
“嘶。”
江绾秀眉轻蹙,下意识就要缩回去,沈玦用力攥住她,将她指腹上冒出的血珠擦在了一个白帕子上。
“……”
江绾撇撇唇,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恼道:
“王爷不举,为何不用你自己的血。”
沈玦收了刀,替她包扎好,大言不惭道:
“本王怕疼,还有,本王不是不举。”
江绾看着沈玦的样子,暗暗磨了磨牙忍了下来。
沈玦将帕子叠整齐,放到桌上的托盘中,微微勾起唇角:
“你别这般看着本王,本王御女无数,声名在外,若是没这元帕,麻烦的可能是你而不是本王。”
“所以王爷所说的御女无数,就是像昨夜那样?”
沈玦睨她一眼,“要不试试?”
江绾耸耸肩,现在毕竟是白天,她对于沈玦这样的话已经毫无紧张感了。
她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身大红色石榴裙,回头问他:
“所以,昨夜我的提议?”
沈玦眯缝着双眸,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红色长裙,笑容带着一丝玩味:
“姝儿肌肤白嫩,想来穿红色应当更好看,本王府中有一批波斯进贡来的大红色云纱,薄如蝉翼,柔软异常,赶明儿做一身寝衣送你。”
江绾一脸嫌弃,“多谢王爷美意,我怕是消受不起。”
沈玦唇角一挑,露出一抹略带戏谑和挑逗的笑意,声音染笑:
“夜里穿来给本王看,岂不是更有情趣?”
江绾扬了扬手中的裙子,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懒懒睨他:
“王爷要不要一同沐浴,那样也很有情趣。”
沈玦坐回桌旁,替自己倒了杯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不紧不慢道:
“本王沐浴过了,不过本王不介意帮你宽衣。”
江绾攥紧衣裳,飞快咽了下口水,笑道:
“奴家怎敢劳王爷伺候,那辛苦王爷在此处等候。”
说完,她不再与沈玦多做口舌之争,转身飞快进了内室,等了片刻,未听见外面的动静,才迅速脱了衣服钻进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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