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竹笙很聪明,武如今还不算很会,但文是学了精,十三岁如此,乃是这一年春考最小年纪的一个。
晏臻放心得很,也答应了明日去春考考场。
昨夜与墨无言那沉默对视,晏臻心里纵使不安,却也知道命该如此,已经打算接受现实。
夜深也不见墨无言来,更是心里拔凉。
她想了一日,打算坦白,他却不出现,这也是命!
吹了蜡烛,晏臻歇下了。
子时,外面寂静,房门轻轻推开了。
烛台上唯一的一支蜡烛快要烧完,墨无言过去,拿了新蜡烛点上。
他放下火折子,走过去。
掀开床帘的时候,才发现晏臻睁着眼看他,目光在昏暗中带着点点光芒。
“臻儿……”墨无言喊了声。
晏臻坐起来,靠着床头看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来了。”墨无言说道。
他思考了一天一夜,想清楚过来,晏臻的人生是她的,他管不着,但他的人生别人也管不着。
不管是鬼也好,是妖是魔也好,是什么都好。他就爱她,思她念她,这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除了她谁也不要。
晏臻看着他,慢慢的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过去,从他的腰侧穿过抱住他。
人也贴了过去,靠着他的胸膛。
墨无言心头震了震,被她抱着,喜悦之情滋滋而生。
“你猜到了什么?”晏臻问。
两人抱着,都没有看各自的面色眼神,晏臻抱着他,便是不想看,怕看到伤人的眼神,让她难过伤心。
“臻儿,你经历过未来的事情,对吗?”墨无言直言问。
晏臻沉默,身体略僵硬,墨无言感觉得到。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是。”晏臻应了声。
墨无言又想了想,问道:“那你,是……”
“我死过一次。”晏臻松开他,这一次,她想要看着墨无言的表情,把往事说一遍。
墨无言在可怕的猜测中,还愿意回来跟她说,便是真心实意的。晏臻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结果如何便如何吧!
墨无言看着她。
晏臻看着他。
“墨无言,我曾经问过你,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晏臻笑着说道。
墨无言记得,晏臻问过他这个问题。
“我以前,是不信的。”晏臻说道:“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今生,我前世死得凄惨,那些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死去,每一个人得意,我都知道。”
她看着墨无言,眼里溢出泪水,却还是带着笑容从脸颊滑落。
墨无言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心随着她带笑的哭泣而紧紧揪在一起,生出疼痛感来。
“前世,我死于顺启八十二年,就是二十年后。错误的开始,是从去年七月落水,被人所救开始改变……”
安静的夜里,女子声音平淡的一句一句把不可思议的事情阐述出来,时间慢慢过去,新蜡烛快燃烧完了,临近寅时。
平淡的声音终于阐述完,晏臻看着墨无言,问他:“你怕吗?”
怕吗?
她是个死人,二十年后的死人,不是十六岁的晏臻。
谁听了会不害怕?
墨无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
听了两个多时辰,那些云山雾罩的事情清晰起来,墨无言心里五味杂陈。
“不怕。”他说道:“很抱歉,前世……我没有站在你一处,让你受苦了。”
晏臻一震,她睁着眼仰头看墨无言,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还爱我?”
“自然是爱你的,我说过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一人,前世那个墨衍大抵不是我,因为他竟然不爱你。”墨无言说道。
这话,晏臻噗嗤笑了出声,抬手捶他一下:“油嘴滑舌。”
“别人的我不管,我墨衍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墨无言说道:“你前世错了,我也错了。”
晏臻疑惑看他,说道:“不爱我?”
“不是。”墨无言看着她,坦白说道:“中州城救你的人,是我。”
……什么?
“什么?”晏臻惊起,看着他皱起眉头,又敛眉想了想,没有半点印象。
可是……
“是我,是我把你救起来的。”墨无言说道。
晏臻面色微白,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墨无言?
既然是他,为何当初要走?为何不留下来让容寻那小人冒充了去?
“所以,我也有错,天大的错。我本是念着你的清白,把你救起来的时候,看你无性命之忧便离开。可前世,却让你被容寻那小人诓骗了一生,臻儿,对不起。”墨无言说道。
真的是他!
所以,两世救她的人都是墨无言?
是了,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前世墨无言会骂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是了,如果不是墨无言,这一世他为何总是在她身边晃悠。
所以……
晏臻猛的看着墨无言,问道:“你当时,爱上我了?”
那时,他们可都互不认识啊。
墨无言看她震惊非常的表情,还有这个问题,面色微赤,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声。
“没,没有。”他说道。
没有爱上,那单纯的只是君子之为!
“我……喜欢你,是在孤竹山下的时候。”墨无言说道。
什么?
孤竹山?晏臻皱眉,疑惑的看他问道:“我们,早前还见过?”
“见过,顺启五十五年,当时你大概八岁。”墨无言说道。
八岁?
“你当时喝醉了,不晓得你记不记得。”墨无言道。
八岁,喝醉?
这么一说,晏臻想起来了,她坐下愣愣的看着墨无言。
“想起来了?”
“嗯。”晏臻颔首,说道:“当时,我听说孤竹山下的老杨头酿了美酒,就藏在他家后院的桂花树下,我琢磨着想喝,所以去偷了。”
那时候她人小,胆子大,听说了便想去挖一挖人家埋下的美酒。
后来挖出来了,不想那酒喝着没什么味儿,后劲儿却很足,她回去的路上醉过去了。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自己当真福泽深厚,喝醉了上山的路上竟没出什么意外,全须全尾的回了。
再看墨无言,便懂了。
“你对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晏臻愣愣一句,回神过来。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前世的墨无言大抵也是在那个时候对她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