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了。
临冬城的第二场雪降落下来,一大早起来外面白皓皓一片,似裹上了银装。
封枫被关在舒适的屋子里,人族的公主还很厚道,叫人给她放了暖炉。
除了在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将她吓得不轻,倒也没在身体上虐待她,人族还是很不错的。
她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有人匆匆从门边经过,话语里都是担忧。
“全城的大夫都找遍了,仍旧是无用。”一人说道。
“早前便听说公主有病,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可不是吗?怪吓人的,公主这样的女子有这种无法治的病,也是天妒英才。”
“三皇子殿下对公主真是……”
“嘘,别说了,别说了。”
人逐渐走远,封枫却难掩心中惊讶,她并不知道晏臻有病在身。
走到门口,封枫打开门:“你们公主病了?”
门口的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封枫便说道:“我能去看看吗?”
看?
你又什么都不会,看什么?
守门的两人一脸疑惑,到底还是没有点头,一个人去问。
沁心斋里,晏臻的房间人不少,墨无言守在床边,从晏臻发病开始便不曾离开过,只是坐着看晏臻。
音临已经把过脉,因只感觉到脉搏呼吸微弱,其他的都是正常,便没有开药,也不施针。
“不用这么多炭盆,房间里已经够暖了。”音临说道。
他觉得热极了,看向床上那半点暖意也没有的晏臻,仍旧昏迷着,仍旧浑身冰冷。
可没人搭理他,一个个只关心昏迷不醒的晏臻冷不冷。
楚夫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问了许多关于晏臻的纤细事情,得到的结果就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外面有人过来说,羽族公主要见晏臻。
楚夫人皱眉说道:“公主病着,不见,好好看着别让她跑了。”
“是。”仆妇领命下去。
银杏束手无策,谁都没有办法去救晏臻,只能看着。
“药老先生倒是想给姑娘医病,可他也不在临冬城。”银杏说道。
药老之前跟来北陆,便是想查看晏臻的身体,发病的时候瞧着能不能医治。
如今人回了东陆,他的徒弟音临却也是与其他大夫一样束手无策。
“都出去。”墨无言突然开口。
听到他的话,银杏和锦竹是听的,楚夫人招手,其他人都跟着出去了。
音临并没有走,留在了房里。
墨无言看向他,冷声道:“滚出去。”
“呵,就凭你是她的心上人?”音临冷笑一声。
他一贯是笑面虎的姿态,面对墨无言却多了几分不喜。
不,不只是不喜,是讨厌。
他讨厌这个人。
“与你无关。”墨无言说道。
“我是她的师哥,如今这里医术最高明的只有我。”音临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能救她吗?发病的时候你就在她身边,可是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
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
这算什么男人?
“滚。”墨无言再次说道。
音临仍旧不为所动,躲在暗处的蓝衣出手了,手中利剑自闭他的咽喉。
音临反应也很快,手中看似附庸风雅的折扇,扇骨确实寒铁所制。
与长剑想碰,半点不损。
“好武功。”只一对招便露出了其本事能耐,蓝衣眼眸一亮,更加紧追不舍。
音临抵抗之间,也心惊不已,实力无法掩藏,被蓝衣逼了出来。
好厉害的人。
两人出了外面,锦竹和银杏看了目瞪口呆,问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
所有人都懵了,看着两人上房揭瓦似了,随即摇摇头,不再理会。
封枫见不到晏臻,心里头到底有些担忧,不会病死吧?
……
“嘶!”晏夫人吃痛,把手从绣面底下伸出来,看到手心里都是血。
这一针扎得好深。
“夫人,流血了。”福嬷嬷说道。
晏夫人微微一笑:“也不知是怎么了,这眼皮老跳。”
福嬷嬷用帕子给她擦拭血迹,说道:“夫人最近太过劳累了,多歇息就好了。”
“近日里总是觉得不舒服,又不怎么睡得着。”晏夫人叹了口气。
她思念女儿,很是思念。
可路途遥远千里迢迢又去不得,便只能心中想想。
“夫人是想念二姑娘了,其实,老奴也很是想念。”福嬷嬷说道。
“嬷嬷,你是母亲身边的人,自来跟了我到如今,也是懂我的。”晏夫人苦笑道。
“自然是懂得,老夫人也很是挂念二姑娘吧,老夫人如今身体康健,阖家也是安安稳稳。若非是有二姑娘,各家都不知被折腾成什么样了,那小人死后,表姑娘也是安生的在侯府养胎。”福嬷嬷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晏夫人。
晏夫人接过。
“谁都是安稳的,唯独二姑娘在那样的地方。”
晏臻是天降大任,没有办法。
“其实,我更希望她平凡一些,安安稳稳的在我的身边。”晏夫人说道。
自从,自从出生开始,他们便心惊胆战的养着这个孩子,就怕孩子活不下来,就怕出什么事情。
可如今长大了,他们还是担惊受怕。
“夫人放宽心便是,三殿下不是一直陪在二姑娘身边吗?他会照顾好咱们二姑娘的。”福嬷嬷笑道。
但愿吧!
时间慢慢过去,慢的好似不会流动的死水,可一晃眼,又觉得快得她们根本抓不住。
屋里的人都焦急不已。
“不对啊,不对啊,怎么还不醒呢?”锦竹咕哝道。
楚夫人也一直没有走,因墨无言不许,她们都坐在偏厅里等着。
听到锦竹的话,问道:“怎地?”
“如今都一天一夜了,可姑娘还不醒,怎么就不醒呢?”锦竹说道。
以往,可没那么长的时间。
银杏红了眼,说道:“姑娘她是不是,不会醒过来了?”
“住口。”楚夫人下意识的喝了一句,回神才发现斥责的人是晏臻的婢女,她叹了口气,说道:“别胡说,公主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好一姑娘,无病无痛的,却突然浑身冰冷像个死人一样,还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当真是,天道不喜吗?
房间里的火盆都快熄灭了,也没人敢进来更换。
墨无言手里拿着湿帕子,一点点的擦拭晏臻的脸,手。
水只要一碰到晏臻的身体,就会慢慢的凝结出冰霜来。
墨无言敛着眉看不到任何情绪,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臻儿,也不知道你饿不饿,可你不张嘴,我没办法喂你。”
他开口,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只有他的,没有另一个声音。
“我饿了,可我不想一个人吃,我要等你醒来,醒来陪我吃。”
“你睡着之后,下雪了,这是临冬城的第二场雪,比之前的那场雪还要大。”
“我想跟你成亲,臻儿,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呢?”
声音轻轻响起,轻柔似水,温温淡淡。
墙院外,蓝衣敛眉不语,红书红了眼,她抬手摸了摸眼角。
“为何,老天爷这样对殿下和姑娘?”她小声说道。
蓝衣看向她。
“命格,寒症,还有什么要捉弄他们?”红书又问道。
蓝衣摇头,谁知道呢?他们这些做隐卫的,他们二人武功高强,行走江湖这么久,也跟着殿下东陆四处跑,什么都见过。
可从来不曾见过,像殿下和姑娘这样,心意相通却求而不得的。
明明,明明该是顺顺当当的,却两人命格皆不好。
“若是不能成功,只怕殿下和姑娘,是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无法成亲生子。”蓝衣轻轻的说道。
别人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他们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