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看着女儿,伸手呼噜她的头发,说道:“每个人都难过,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过好每一日,不要让活着的,另外的人难过。”
周巧月点点头,看着火盆里的烧料燃烧得那么旺。
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二姑娘,走好。”她说道。
……
门外街上熙熙攘攘,隔得不是很远便有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驻足眺望,议论纷纷。
如今,这大启京城,最让人在意的,就是晏氏丞相府了。
晏家本出了个惊才绝绝的姑娘,是个大喜事,可如今却人死灯灭,就连晏氏都要被牵连。
一大早,晏相府便很多人进出,还有吹丧乐的人。
晏臻死了,依照丧事礼仪,一开始要先招魂,后饭含,再敛之,后出殡等。
可晏臻已经没有尸体了,剩下的只是骨灰,撞在一个瓷瓶里的骨灰而已。
晏相爷夫妇却觉得,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少了这些步骤,便用草梗做了个草人出来,站着骨灰的瓷瓶放在草人的身体里。
随后举行招魂,装殓等。
正经的丧事一步都不能少,晏氏的人都来了。
这是第七日,要出殡了。
晏氏一族的人看着棺材钉盖,抬了出去。
“所以说,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再怎么风光,死后的一切与她也再无干系了。”林左使站在远处,看着棺材被抬出去,呀呀的哭声一片,向城外出发。
左大人抬手抹泪,很是难过道:“公主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
“你还真哭啊?”林左使扭头看他。
左大人叹了口气:“不想哭,可一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便……”
那姑娘小小的,就是个孩子,死的真早。
林左使愣了一下,也想到初见那姑娘时的情景……
披着斗篷迈步进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带着淡淡的浅笑,举手投足之间便很是吸引人。
当时他甚至想,这要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林左使含笑转身,掩藏自己心底的悲。
“走吧,还有不少案子需要处理,还有刺客案。”他说道。
左大人跟着出去,唉唉的问道:“林左使,怎么不见殿下?”
三殿下?墨无言吗?
三殿下不来送葬,或许是晏氏的人不允许吧!
雅阁。
晏臻站在窗前,看着下方的永安侯府,目光所及,能瞧见侯府的一小半院落,还有走动的人。
不过到底隔得远,瞧得不是很清楚。
身后,墨无言半靠着软椅坐着。
“今日,是出殡的日子。”他说道。
晏臻回过头来,看他手里拿着图册再看,说道:“晚上,我要去顾府做茶。”
“嗯,注意安全。”墨无言说道。
晏臻在他面前坐下来,也看他手里的图纸,图纸是肖王府的地形图。
“毕竟是封国的王爷,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进去大肆搜查的。”晏臻说道。
“这里,是肖钺大致的活动范围,最多的是书房,所以入口一定在书房,或者卧室。”墨无言说道。
晏臻点点头。
肖钺从来到大启之后开始,便一直以病弱示人,病着,又温和,善良,对家人也是关爱备至。
这样的人,若是附近有什么事情,很难让人对他怀疑。
因为,好人或者弱者,不惹人注意。
“我来查。”晏臻说道。
以前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如今是她在暗处,敌在明。
虽然只是怀疑,可怀疑已经足够了。
“顾文君是神教的左护法,他来到这里必然不简单。”墨无言说道。
晏臻颔首,江湖的人她知道的并不多,但墨无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顾文君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是神教的左护法,武功是有的。
当初在烟国,他却因为晏臻而受伤。
隐藏实力,装柔弱书生。
晏臻敛眉沉思。
墨无言看她微敛的眉眼,抬手轻轻按在她的眉心处:“别老皱眉,你这样看起来跟面容很不搭。”
到底是个多活了二十年的人。
晏臻笑了笑,说道:“为了真实,欺瞒了家里人,叫他们这样伤心难过!”
她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太不孝了。
阿爹,阿姐,竹笙,若不是怕阿娘想不开……
晏臻叫红书给的那张纸条,好在阿娘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不这样,对他们更加危险。”墨无言说道。
晏臻明白,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尽快,将这些人抓住。”
二人相视而笑,都明白这个隐瞒,是为了家人的安全。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外面传来哭闹的声音,隔壁孩童的哭声隐约传来。
“庆儿,该准备了。”娟儿在门外说道。
晏臻打开门,她已经着装完毕,为了不让自己的面容将人吓到,细娘教她在脸上的胎记上添了花钿,画眉再带上面纱,便整个人不同了。
娟儿这几日看习惯了庆儿那张丑丑的脸蛋,如今这一变化,人都有些傻了。
“你这样,变漂亮了。”娟儿说道。
薄薄的面纱能遮挡不甚突出的五官,也让那添加了花钿的胎记,若隐若现。
细致的眉毛,饱满的额头,黑亮的长发。
原来,丑人打扮打扮,也能这样美!
“细娘说,我们做生意的,在面容上不能将人吓着了,叫人生生没了食欲,是大忌。”晏臻说道。
娟儿回神,想到她本来的丑陋容貌,点点头很是赞同。
“这样也好。”她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廊下传来脚步声。
“娟儿。”廊下的人喊道。
娟儿回头笑道:“细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细娘点头,再看廊下的另一个少女,笑着上前上下打量:“这样,很不错。”
“细娘教得好。”晏臻说道。
细娘浅笑:“你如今跟着我做事,你好,我自然更好。”
手低下的人办事好,形象好,雅阁的生意自然越发红火。
从雅阁出来,门外已经备着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娟儿则披着斗篷戴着围脖兜帽在外面。
边上是做茶的一应器具。
她们是茶舍的茶女,做的一手好茶,各色茶汤都能做出来,是给贵家们充门面或者待客请去的。
贵家们自不会有这么齐全的做茶器具,茶女都会自备一套。
路边已经有人家点上了灯火,马车晃悠悠的到城北顾府。
在偏门马车赶了进去,在小院里停下来。
晏臻和细娘从马车上下来,立刻便看到不远处的几辆马车,还有远近交替的谈论声。
当然,说得最多的是晏相府的事情。
今日名义上的晏臻七日出殡,好多人都去看了,整个京城的不少人也都去送葬。
那毕竟是,替陛下出谋划策打下北陆的镇国公主,也是献策救灾的静安郡主,出使烟国的大启公主。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便有如此功绩,不得不让人敬佩。
“今日来,可不是谈论这些的。”一人笑道。
“是啊,是啊。”另一人笑说着,与其他人相携往内走。
晏臻和细娘并着娟儿在后面,两人提着器具匣子,跟着细娘顺着另一处的廊道由顾府的小婢领着过去。
她们走着,自然也被人瞧见了。
“那便是雅阁的东家姑娘?”
有人指着这边问道。
“那是雅阁的东家,名唤细娘。”有人笑道。
听到谈话声,一个身披蓝色斗篷的男子往那边看,落在昂首挺胸往前走的女子身上,再落身后两位婢子的身上。
“这两个婢子……”男子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烟国典客司卞阅忍不住笑道:“郡王,那两个可不是婢子。”
男子一愣,问道:“跟在后面的,不是婢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