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言带晏臻去了老城区,马车停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口。
马车停下,二人下了马车。
只在路口,便能看到里面雾气漫漫,有各种香味儿飘散出来。
墨无言拉着晏臻进巷子,地上垫的都是石子儿,即使雪融化成水,人的走动也不会很脏。
两人宽大的阔袖下,墨无言觉得拉着还是不够,手一转,二人十指扣在一起。
巷子里有很多铺子,有吃的有玩的。
他们看到了首饰铺子,糖铺子,果子铺子,还有馄饨铺子。
“好热闹,以前我怎么没来过这里?”晏臻稀奇的说道。
她活了两辈子,倒不知道京城有这个地方。
墨无言掏出一贯钱,接过一袋子水果糖。
“喜欢吗?”他笑问。
晏臻笑着点头。
墨无言已经抓起一颗葡萄干塞进她嘴里。
晏臻含笑吃着,墨无言喂得仔细,她吃完就喂一颗水果糖,很是顺手。
“臻儿,吃馄饨吗?”墨无言笑问,走到了馄饨铺子面前。
二人进去。
铺子里人多很是热闹,此时没什么位置,有一桌坐了两个人,只看背影略有些熟悉。
“这,客官要不拼个桌?”店家看到郎才女貌的两个人进来,欢喜的上前笑问。
不过瞧着容装金贵,怕是不愿。
“拼吧。”晏臻笑道。
店家喜笑颜开的点头,又去问有空位的两人。
那二人闻言回头过来,看到晏臻和墨无言略有些惊讶,起身要行礼。
晏臻抬手示意,笑道:“婕恒姑娘,好巧。”
婕恒,訾洲旱灾特派跟随的宫中女使。
婕恒和边上的男子揖手一礼,说道:“三公子,二姑娘。”
都是认识的,店家便笑着去做馄饨了。
墨无言和晏臻坐过去。
“想不到,三……公子和二姑娘也会来这里闲逛。”婕恒说道。
这种地方,富贵人家都不会来,更何况是晏臻和墨无言这样尊贵的。
“这些,挺好的。”晏臻说道。
馄饨来了。
两碗放在二人面前,墨无言吹凉了一颗喂给晏臻吃,这动作实在太过自然。
婕恒和边上的男子不免愣了一下。
莫非,那些大臣弹劾的都是真的?
晏臻到底脸皮薄一些,没有吃,叫墨无言自吃自己的。
“听说了?今日王宫里,大臣联合弹劾三殿下和公主,说要将公主浸猪笼,处死。”
“什么?还有这事儿?”
“按我说啊,三皇子殿下为国为民,就该让三殿下和公主成婚。陛下不喜不爱也就算了,却连三殿下心爱的公主都不让娶,到底太寒心了。”
街上铺子里的议论声响起,听得很清楚。
“说来也奇怪,本应允了,为何又反悔了?”
“这折折腾腾的,当真是让人心里不舒坦。公主虽有十八之前不可定亲的批命,可十八一到,不就可以成婚了吗?不定就是了啊。”
“三殿下和公主情投意合,这天下谁人不知,这是天作之合,有什么不好?”
“要处死公主?”
议论声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说的都是今日朝会关于晏臻和墨无言二人的事情。
婕恒看两人面色无波无澜的。
她小声道:“三公子,二姑娘,你们会无事的。”
民意,一直都站在他们这边。
为何?
因为晏臻和墨无言从来所做之事,都是为国为民。
百姓被爱护,百姓才会爱护为他们好的人。
晏臻于大启有功,不说北陆开疆扩土的功绩,便是訾洲的两次谏议,还有京城两次命案抓凶。
有这样的人保护百姓,谁会不爱护呢?
晏臻看婕恒,她的面孔普通,清秀之姿,边上的男子与她颇为相似。
那是婕恒的亲哥哥,婕律。
“嗯。”她点点头。
左大人笑嘻嘻的回到了院中,去见张院长。
“这就是民意,民意所向,便是这些人如何攀咬也无法动三殿下和公主一根汗毛。”他说道。
他还拿了联名状,誓要保公主和殿下无恙。
张院长下着棋,对面无人,原是一人对弈。
“联名状虽然能帮助殿下和公主躲过这一劫,可要知道,为何公主和殿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小左,你想过没有?”他问道。
左大人一愣。
为何?
公主不是说了吗?
以往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相爱两人相处比旁人亲密些,不是很正常吗?
“是正常,可,他们本不用在这新年伊始,遭此劫难不是吗?”张院长说道。
手中白子落下,黑子便已无退路,如何走,都被白子吃得死死的,直到无路可走!
三殿下和公主,是白子,还是黑子?
联名状已经在写,二皇子府里,墨倾之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忧虑无法沉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如何想,都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出问题了?
弹劾墨无言和晏臻是有理有据的,但凡换一个人,没有被浸猪笼也关起来了。
可晏臻还好好的,跟墨无言逛大街去了。
“殿下。”
中尉杨善喊了声。
看墨倾之心浮气躁,他很是心惊。
二殿下最擅伪装,说好听的叫圆滑,说难听了就是伪善。从懂事开始,便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如今,却一脸的愤怒,迷茫,不甘,气恼等等复杂的情绪。
叫他坐立不安。
“殿下,损失一个礼部,是在所难免了。”杨善说道。
失去一个礼部,换上新的人,也不过是把人还给了陛下罢了。
同样的,王后一党也会损失谏议司不少人。
这次的事情,惹的是天子圣颜,是触了真龙逆鳞。
恐怕要用人命来叫他们安分守己些,不要再提口谕婚约的事情。
“杨大人,你不觉得诡异吗?”墨倾之看他问道。
收敛起面上的神情,又恢复常态。
杨善跪坐在他面前,手搭在腿上闻言说道:“并非我们大意,而是晏臻厉害。”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十六岁……
这次事毕,就看多少人要丢官,多少人要丧命,就知道厉害了。
“此前下官虽然略有警惕,可到底还是小瞧些了她,晏氏不做朝臣争斗,晏氏一族出高才,却从来在朝中只有一个丞相,以示对陛下忠心不二。一门三代三个丞相,每一个皆得陛下信宠,便以为,晏臻也不过是沾了晏氏,沾了她父亲的光。”杨善说道。
面有凝重,分析推断。
无接触不了解,接触了,才知道真相。
晏臻,才是最得陛下宠信的人,因为她了解陛下。
“潍海之滨退军迁民之事一直是下官心头的疑惑,为何这样荒唐的理由,无凭无据之事陛下会信?当真退军迁民,让北陆蛮族白白占去。”
墨倾之眉眼微敛。
“这个晏臻,有大秘密。”杨善严肃的说道。
“是个人都会有秘密。”淑妃说道
面前的长明灯火苗跳跃,将昏暗的房间添几分暖意。
嬷嬷听了,笑说道:“如今是好事,三殿下和公主过了这个坎儿,就能平顺些。”
平顺?
在这人吃人的世界,如何平顺?
淑妃摇头:“平顺是痴人说梦了。”
“奴婢说错话了,娘娘恕罪。”嬷嬷说道。
淑妃笑看她一眼,走到门口往外看,说道:“不知他们还进宫不进?”
“娘娘是想殿下了?”
“都想。”淑妃说道:“换个位置去思考,便会觉得晏臻这个人其实极好的,左右衍儿除了她也接受不了旁的人,我自然也要多爱护爱护她。”
“要不,差人去请公主和三殿下进宫?吃一顿也是好的,今日是除夕。”嬷嬷笑说道。
除夕。
是啊,一年,又过去了。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淑妃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他们是孝顺的,心中有我这个母亲,知道就行……”
嬷嬷还有话要说。
殿外,宫婢的声音响起。
“娘娘,三殿下和公主来了。”
嬷嬷看向淑妃,笑了起来:“刚说,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