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日当天晚上就放了国庆长假。
放假的住宿生也要返家，书颜懒得和这么多人挤公交，直接多走了几步路去搭地铁。
这条地铁线经过海湾，车窗外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正好是日暮时分，夕阳已然坠沉一半，海天一线的景色壮阔稠丽。
她在观赏风景的同时，发现车上有了点不同之处。之前贴在门上的广告纸被深南卫健委换成了“禁止性骚扰、猥亵”的海报，下面还有一行投诉电话。
书颜突然想起上回短裙女人的事情，或许两者有关联。但不管怎么样，她确实有所触动。
这种变化，给人一种“这个世界会好”的感觉。
国庆第三天，书颜写完最后一套模拟卷作业时，校园公众号那推送出了各年级月考成绩的排名。
第一名依旧是万年雷打不动的李绝楷，各门成绩表现优异，数理化都接近满分，和第二名的班长程知拉开了12分的距离。
12分，这算是很大的落差。毕竟第三名的司南茜和第四名的成绩都紧紧咬着前面一位，相差不到3分。
书颜往下看过去，自己的名字在年级第五。分数都和之前估分的相差无几，唯独英语和平时成绩差得有点多。她有些奇怪地点开系统上被改过的英语答题卡，没想到最大的扣分项在最后的作文上。
视线触及到答题卡的作文那有一道显眼的黑线，五六个单词都被划得不太清楚了。
她想起这条黑线是怎么划上去的，又不禁皱了眉。
微信在此时震了震，是班长程知给她发来消息，问她现在有没有空。
书颜：【怎么了？】
程知：【能不能帮我替四个小时便利店的兼职？花店临时接了大单，有人约了生日花卉展览。工作量太大，我可能今天赶不过去。】
刚开学的时候，书颜记得在班主任办公室看过程知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格。她每天放学都很忙，在校园食堂和各种店里兼职。深中学费不便宜，虽然有各种奖学金助学金，但对于程知的家境来说，应该还是很吃力。
她起身，回复了个“可以”。
程知给她发了地址：【谢谢你。对了，橱柜冰箱里第三层的面包今天到期，如果没卖出去，你可以吃掉。】
书颜：【知道啦。】
程知兼职的这家美宜佳便利店在海月街那。书颜打车过去时，和她交班的人正好在收拾包，顺手跟她说了下怎么收银。
按照要求，到晚上10点左右就能关店下班。
远处火烧云下的夕阳热烈灼烧着最后的余热，台风天还没完全过去，外面风声猎猎作响。
晚饭时间，不少下完补习班的学生和工作党来买熟食自热盒饭。但临近9点，人流渐渐稀疏。街道两旁的暖橙色路灯依次亮起，这附近大概有个篮球场，远远地，能听见打球运球的声音。
放在柜台的手机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显示的备注是“爸爸”，但一接通，是女人的娇媚声音。
“颜颜，是我啊。”
书颜听出来是谁，喊了声“章姨”，问：“我爸呢？”
“你爸他和朋友去户外露营了。才走没多久，没一个月估计是回不来。”章菁表示是临时想起给书千钧的手机充电，才看见她发来的消息，“你现在在外婆家住吧，外婆身体还好吗？”
书颜低头整理收银台那的零钱：“上午我陪她去做了复查，得两周后才知道结果。”
“你爸出门前，有托人问伦敦这方面的权威医生。”章菁停了下，犹豫，“如果到时候真要转过来动手术，你得想想怎么和她说。”
“我知道。”
说话间，店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一下，接着眼前陷入一片昏暗里。街区外有居民的骂骂咧咧声，似乎是因为台风天刮倒了电缆线附近的枯树，导致这块街区都停电了。
书颜愣了片刻，准备挂断电话：“章姨，我这边有点事儿，下次再聊，谢谢您在那边照顾我爸。”
女人显然还有话想说，但闻言也只好作罢：“好。”
远处球场的打球声还没停下，活力的运动气息倒是在这片黑暗中给人一丝安全感。
书颜看了眼手机电量也剩得不多，先打开了手电筒去货架找蜡烛和打火机，想把收银台那没录入的零钱收拾完就关店回去。只有一个人的便利店此时只能听见她翻找东西的窸窸窣窣。
蓦地，门口那传来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沉而稳，是个男人。
或许是附近趁着停电来吃霸王餐的混混流浪汉？还是傍晚就一直鬼鬼祟祟在店外盯着自己看的那个背心中年男？
偏偏这时候，篮球场上的杂音居然也消失了，静得可怕。心口的跳动声渐渐砰砰响，后脊背也发凉，独自一人在暗处的恐惧几乎要盖过理智。
她下意识把手往货架下探过去，摸到一把防身的剪刀。
手电筒的光在这时因为电量太低而打不起来了，那人似乎走到了自己身后。她猝不及防地转身，先发制人：“谁？”
手上那把剪刀太长，晃过去时没注意已经划到了他。
只听见一声克制的冷嘶声，接着对方扬起了手机，那道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响起：“你还挺有安全意识。”
“……”
手机的手电筒光亮瞬间充盈半个店里，她仰着脑袋，在逼仄的货架过道这看清楚了那张脸：是李绝楷。
男生7号的红色球衣下套了件白T，穿着条五分运动裤，额头上绑着根发带。发尖那还有些湿，有汗从他高挺眉骨那浸滑而过，应该是刚打完球过来。
他一手插着兜，举手机的那只手的无名指那有道被划开的新鲜口子，正往外渗出鲜红的血。
书颜还没从惊吓中回神，一时之间只顾着盯紧自己防卫过当的“罪证”。
李绝楷倒是没去管那根尾指，突然低下脖颈凑近她。这过道太狭窄，这个姿势像是他把女孩抵在了后面的货架上，让人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刚运动过后的体温太热，隔着点空隙都觉得呼吸滚烫。
距离太近，有一瞬间，两人的鼻尖仿佛差一厘米就能碰上。很莫名其妙，他身上的汗味并不难闻。但书颜在下一刻就把气息屏着了，衣衫太薄，她刚才还一呼一吸间的酥软胸脯也这么硬憋着没放松。
直到侧眼，看见他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燃了另一只手上的蜡烛。
社区通知说两个小时后才能修好电路，店外借着月光和居民屋里亮起的蜡烛，总算不至于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书颜把蜡烛放置在柜台上。
出来时，看见李绝楷正坐在门外长椅那看手机。
她拿了瓶纯净水，走过去放在他身边：“你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不开灯？”
他捏着手机，关了屏，往店里面随意睨了眼：“也没黑得看不见人啊。”
“……”她语顿，也理亏，“抱歉，我有夜盲症。”
所以视力在黑暗处更差，刚才反应也过激。
她把在店里拿的创口贴和一包湿纸巾递过去：“你先把伤口处理下。”
李绝楷抬高手，没接：“你把我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没电了，回去放。”书颜把拿着湿巾帮他擦了下血迹，把创口贴外边的纸撕开，正要贴上去。
他置若罔闻地再次抬手躲开，掀起清薄的眼皮，慢条斯理地提要求：“我要那个卡通猫的。”
作者有话要说：jue，你好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