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的一声炸鱼响，矩形一角的深水泳池里水花四溅，炸得旁边那两桌在玩牌的都吓了个激灵。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是那个周胖子，你他妈要死啊！”
“这么大块一个还起跑跳，也不怕你这180斤的肥肉全沉下去。”
十几个人冲着近处的胖子周栗维骂骂咧咧，突然有人咳了声，示意她们赶紧闭嘴，往泳池另一角看过去。
书颜微微喘着气，整个人陷进后边池面上的粉色大鹅泳圈里。
泳圈很大，本来就是供不会游泳的人坐在里面玩的。因为仰躺下去的姿势，她一双腿还悬在泳圈边缘上。
她那条过脚踝的裙子布料柔软顺滑，就这么垂下来，裙摆沾上了水。
而池边上的李绝楷半蹲下来，脚还踩着大鹅泳圈栓在扶栏那的绳子，没让泳圈顺着风吹而波动飘远。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神冷飕飕的。
就连VR室内的郁晖他们也被刚才的跳水声惊到，都跑了出来：“玩嘢啊，刚都什么声？”
“绝爷，你……”人群中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他俩这边，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句，“是你推的她吗？”
书颜不说话，眼睫毛上被水珠溅到，显得雾蒙蒙，眼角还有点红。
李绝楷也死死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辩驳，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阴沉凌厉，看得出心情很差。
这场景如同在对峙，在大家眼里算一种默认。
这场聚会上，姑且算是女主人的郝娅芫走出来打圆场：“什么推不推的，李绝楷怎么会推女孩子。”
“就是，别这么上纲上线！玩玩闹闹肯定会不小心碰到啊。书颜，要不你去洗手间吹一下裙子？”
很快有人附和，显然大都是站在李绝楷这一边替他说好话。在深高学生眼里，书颜只是个转校而来的外来者，两个月的相处不足以让人倒戈。
李绝楷面无表情地拽起泳圈的绳子拉着泳圈靠岸，手伸过去给她搭。
但书颜没理他，扶着下池的阶梯那上去，帆布鞋直接踩进了池水里。上岸后也绕过他，往室内的洗手间里走了进去。
紧跟着的是段小雅和程知。
场面一时僵持住，几十个人的局此刻哑然无声，都在用眼神说小话，早把刚才的游戏和玩闹抛在了脑后。
郁晖沉着声：“李绝楷，你跟我过来。”
“没你的事。”李绝楷寒着一张脸径直往外走，撂下一句别有深意的话，矛头指向郝娅芫，“管好你的人。”
郝娅芫没想到会被他这么直白地拎出来，脸色煞白。
洗手间里，两个吹风机此刻都在运作。
“真的是李绝楷推你的吗？”段小雅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牵着裙子，忧心忡忡，“你们吵架了？其实他平时不和女生说话的，更别说闹矛盾了……”
“你先帮他们去分蛋糕吧。”
程知把人推了出去，在电流声中缓声开口：“是因为我吧？我看见你要往我这走。”
鞋子都浸了水，吹干裙子也没什么用。书颜索性让她放下吹风机，语气冷静：“郝娅芫故意让你来的，我们走吧。”
程知怔了一秒：“原来她真的看见了。”
她们出来时，蛋糕已经被切分开。一伙人重新默契地玩起来，谁也没提刚才的不愉快。
桌脚地板上都是甜腻的奶油味和啤酒泡沫。
郁晖知道她俩要走，让人把打包好的蛋糕拿过去，又拉住书颜想问在泳池边的事。
“他没推我，是我不小心。”
想帮人之前，先顾好自己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李绝楷语气太冷硬，书颜憋了半天的火气也就这么爆发。
书颜拉着同伴出去，到门口那又安抚般地朝郁晖笑笑：“没事了。你们玩得开心，生日快乐。”
下楼时，那一摊泥水已经被物业清理干净。
程知骑了小电车，她俩住址一南一北，不顺路。目送她离开后，书颜拿起手机打车。
这一块高档小区叫车都麻烦，边往小区外面走，她身侧突然有一辆白色的大奔amg呼啸而过。
没几秒，又停在不远处，往后渐渐退到自己身边。司机下车开了后边的门，恭恭敬敬地请书颜上去。
后座另一边，李绝楷漫不经心地转着腕骨上的机械表，侧头看向她。
……
几分钟后，车绕出小区外面的草坪，进入了市中心的公路上。书颜鞋子里的水在往下渗，流入车里的地毯中，像是在提醒刚才发生的事情。
宽敞的车里有一股无声的拉锯，谁也没先认输。一直到中途经过便利店，书颜下车去买了东西回来。
李绝楷侧眼看见她手上购物袋里的东西，眸光微动。
车停在凌霄巷的路口。
他跟着书颜下车，垂眼看着她漏了一路水的鞋子，终于开口：“抱歉，这次算我的。”
“我不喜欢和别人欠来欠去。”
书颜打开从郁晖家提出来的礼品盒，把里面那小块蛋糕拿出来砸在了他脸上。奶油顺着男生的高挺鼻梁骨滑到精致的下颔线，一尘不染的上衣领口也被殃及。
他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没其他反应。书颜轻松地往后退开两步，说：“现在两不欠了。”
嘴角也沾到奶油，李绝楷舌头碰到了点，拧眉评价了一句：“太甜。”
书颜笑了声：“我知道。”
她很少露出这种恶作剧后满意俏皮的模样，卷翘黑睫在眼睑拓出淡淡阴影。脸生得好，笑起来更明艳漂亮。
李绝楷唇角不自觉地也带了上扬的弧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我没在说蛋糕。”